《史记·魏其武安侯列传第四十七·灌夫有服[1]，过丞相[2]。》鉴赏

丞相从容曰：“吾欲与仲孺过魏其侯^[3]，会仲孺有服^[4]。”灌夫曰：“将军乃肯幸临况魏其侯^[5]，夫安敢以服为解^[6]!请语魏其侯帐具^[7]，将军旦日早临。”武安许诺。灌夫具语魏其侯如所谓武安侯^[8]。魏其与其夫人益市牛酒^[9]，夜洒扫，早帐具至旦。平明，令门下候伺。至日中，丞相不来。魏其谓灌夫曰：“丞相岂忘之哉?”灌夫不怿^[10]，曰：“夫以服请，宜往^[11]。”乃驾，自往迎丞相。丞相特前戏许灌夫，殊无意往^[12]。及夫至门，丞相尚卧。于是夫人见，曰：“将军昨日幸许过魏其，魏其夫妻治具，自旦至今，未敢尝食。”武安鄂谢曰^[13]：“吾昨日醉，忽忘与仲孺言。”乃驾往，又徐行，灌夫愈益怒。及饮酒酣，夫起舞属丞相^[14]，丞相不起，夫从坐上语侵之^[15]。魏其乃扶灌夫去，谢丞相。丞相卒饮至夜，极欢而去。

丞相尝使籍福请魏其城南田。魏其大望曰^[16]：“老仆虽弃^[17]，将军虽贵，宁可以势夺乎^[18]!”不许，灌夫闻，怒，骂籍福。籍福恶两人有郤^[19]，乃谩自好谢丞相曰^[20]：“魏其老且死^[21]，易忍，且待之。”已而武安闻魏其、灌夫实怒不予田，亦怒曰：“魏其子尝杀人，蚡活之。蚡事魏其无所不可^[22]，何爱数顷田?且灌夫何与也^[23]?吾不敢复求田。”武安由此大怨灌夫、魏其。

【段意】 写田蚡与窦婴、灌夫开始结怨。具体表现在两件事上：一是田蚡邀约灌夫一起到窦婴家作客，但又不践约按时前往，勉强去了，又态度怠慢;灌夫不满，酒后骂了田蚡。二是窦婴的儿子杀了人，田蚡救了他，便向灌婴索取田地，此举引起了窦婴、灌夫的愤怒，田蚡也因此怨恨窦婴、灌夫。

注释

[1]服:服丧。这时灌夫因姐死而服丧。[2]过:拜访。[3]仲孺:灌夫的字。[4]会:恰值。[5]幸临况:荣幸地屈尊惠临。况,作“赐”解。[6]解:推辞。[7]请语句:请你允许我通知魏其侯,让他治办酒席。[8]灌夫具语句:灌夫原原本本地告诉窦婴,就像跟田蚡所谈的一样。[9]益市牛酒:多多地买上牛肉酒浆等食品。[10]怿(yi):高兴。[11]夫以服请,宜往:我是在服丧的情况下答应他的邀约的,他应该前来才对。[12]丞相特前二句:特,只不过。前,前一日。戏许,戏弄。殊,实在。[13]鄂:同“愕”,惊异。[14]属:邀请。[15]坐上语侵之:在座位上用言语侵犯田蚡。[16]望:怨恨。[17]弃:被弃,被免职。[18]宁可以势夺乎:难道可以仗势掠夺吗? [19]恶两人有郤:不愿窦婴和田蚡两家产生嫌隙。郤,同“隙”,裂缝。[20]谩自好谢丞相:编了一套好话回复丞相。谩,说谎。[21]老且死:年老将死。[22]无所不可:没有没办到的。[23]何与:有什么相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