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十七日夜醉中作

前年脍鲸东海上⁽¹⁾，白浪如山寄豪壮；去年射虎南山秋，夜归急雪满貂裘⁽²⁾。今年摧颓最堪笑⁽³⁾，华发苍颜羞自照。谁知得酒尚能狂，脱帽向人时大叫。逆胡未灭心未平，孤剑床头铿有声。破驿梦回灯欲死⁽⁴⁾，打窗风雨正三更。

【解析】这首诗是宋孝宗乾道九年(1173)春，陆游四十九岁权理蜀州(今四川)通判，因事到成都，在驿店中醉后所作。诗中追述他过去的豪情壮志，慨叹时光流逝而国仇未雪，壮志难酬。字里行间流露出悲凉情绪。开头四句，写他过去的豪情壮志。一三句为显示气魄伟大，虚写在冬海上细切鲸鱼肉；射虎是写实，于乾道八年任四川宣抚使幕僚时，经常打猎，曾在终南山亲刺猛虎，意在表英勇气概。四句写晚上回来急雪落满貂皮裘衣。“急”固然形容其雪花之多之大，但诗人满不在乎，突出豪壮气概。现在已年老力衰，蹉跎失时又可奈何！这是自我解嘲，但在“笑”、“羞”背后，隐含不平之感。“笑”是无可奈何之笑，是苦笑。和辛弃疾《鹧鸪天·壮岁旌旗拥万夫》：“追往事，叹今吾，春风不染白髭须。”涵义相似。以上六句作者感情极复杂，悲叹迟暮消极感同积极不平之气交织一处。这正是封建社会知识分子有正义感又看不到出路的矛盾心理状态。尽管如此，他并不改变其初衷。酒后“脱帽向人”是没有礼貌的狂态。杜甫《饮中八仙歌》：“张旭三杯草圣传、脱帽露顶王公前。”也是此态。既“脱帽”又“大叫”，形象地刻画出酒后的狂态。这种写法突出地表达不平则鸣的精神状态。下句：逆胡没消灭，心不平静，挂在床头的孤剑铿然作响。可见他杀敌报国之志。“孤”语意双关，不仅指剑，也含他抗金主张的孤独之意。末句描绘夜深人静、孤灯黯淡、风雨打窗的寂寞的环境气氛。是写景又是抒情。表露他纷乱的思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