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与夜晚

白天光明，夜晚黑暗。道义行于光明之时，罪恶成于黑暗之中。奸淫掳掠，虽有行于白天者，然终不如夜晚之多。规行矩步，虽有见于夜晚者，然终不及白天之广。

白天的开始，叫做黎明。夜晚的顶点，叫做午夜。

在黎明时，万物都醒了——鸟鸣了，花放了，日东升了，人起身了。

人在黎明时，觉得脑筋很清爽，见理很真确。昨夜转辗反侧时的怨天尤人，都是自己的错误，与环境绝无关系。昨夜的无数恶梦——人来杀我，我欲杀人——真可怕！真是可笑！

午夜为病人最难过的时间。病人在这个时候，无不呻吟，无不叫苦连天。他自说自话道：“我此番的病，恐怕不起了罢。这样痛！这样难受！喔，这样热！快点拿些冷水来！我想我活不到明天了。……天就要亮么？什么时候天亮呀！”

将近天亮（黎明），病人鼾鼾地入睡了。一觉醒来，满身大汗，他说道：“外面的鸟，叫得很好听。请你们把窗子打开少些。……我有些饿，想喝点米汤。……”

白天与夜晚的情形，真是不同！诗曰：

清晨脑力强，

子夜心愚蒙。

白日与昏夜，

情形大不同。

原载一九四四年十一月十六日《新中国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