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词鉴赏·《后庭花》

莺啼燕语芳菲节。^②瑞庭花发，昔时欢宴歌声揭，管弦清越。^③ 自从陵谷追游歇，画梁尘黦。^④伤心一片如圭月，闲锁宫阙。^⑤

【注释】 ①《全唐诗·附词》注：“或加‘玉树，二字。”②莺啼燕语：《全唐诗》卷一五一刘长卿《赋得》：“莺啼燕语报新年”。芳菲节：柳中庸《寒食戏赠》：“酒是芳菲节，人当桃李年。” ③瑞庭：宫庭。④陵谷：指世事变迁。《诗经·小雅·十月之交》：“高岸为谷，深谷为陵。”刘长卿《登余干古城》：“飞鸟不知陵谷变，朝来暮去戈阳溪。”尘黦：即尘斑。黦：黄黑色。⑤圭月：如圭玉般明莹净洁的月亮。圭，古代帝王诸侯举行礼仪时所用的玉器，上尖下方。《文选》江淹《别赋》：“至乃秋露如珠，秋月如圭。”李善《注》：“《遁甲开山图》曰：“禹游于东海，得玉圭，碧色，圆如日月，以自照，目达幽冥。”《岁华纪丽》：“圭月初生，珠露方滴。”

【译文】 莺儿也歌，燕儿也唱，花开时节，宫中欢宴。歌浓舞艳，管弦清音激越。而陈后主盛时过后，沧海桑田，雕梁上尘痕斑斑。唯有一轮白玉般的月亮，寄托多少感怀，照着昔日王宫，留下一片沉静的苍白!

(章亚昕译)

【集评】 宋·王灼：“后庭花，《南史》云：‘陈后主每引宾客，对张贵妃等游宴，使诸贵人及女学士与狎客共赋新诗相赠答。采其尤丽者为曲调，其曲有玉树后庭花’。《通典》云：‘玉树后庭花，堂堂黄鹂留、金钗两臂垂，并陈后主造，恒与宫女学士及朝臣相唱和为诗。太乐令何胥，采其尤轻艳者为此曲。’予因知后主诗，胥以配声律，遂取一句为曲名。……伪蜀时孙光宪、毛熙震、李珣有《后庭花》曲，皆赋后主故事，不著宫调。两段各四句，似令也。今曲在，两段各六句，亦令也。”(《碧鸡漫志》卷五)

明·汤显祖：“‘黦’字诗词中不多见，即集中唯韦庄《应天长》‘泪沾红袖黦’一语，语本周处《风土记》： ‘梅雨沾衣服皆败黦，皆黑而有文者’。”(汤显祖评本《花间集》)

清·沈雄：“毛秘监词‘象梳欹鬓月生云’，‘玉纤时急绣裙腰’，‘晓花微敛轻呵展，袅钗金燕软’，不止以浓艳见长也。卒章情致，尤为可爱。其《后庭花》云：‘伤心一片如圭月，闲锁宫阙。’《清平乐》云：‘正是销魂时候，东风满院花飞。’《南歌子》云：‘娇羞爱问曲中名，杨柳杏花时节，几多情’。试问今人弄笔，能出一头地否?”(《柳塘词话》)

近代·王国维：“周密《齐东野语》称毛词新警而不为儇薄，余尤爱其《后庭花》，不独意胜，即以调论，亦有隽上清越之致，视文锡蔑如也。”(《毛秘书词》跋语)

【总案】 此词“赋后主事”，为怀古之作。上片抚今追昔，由“莺啼燕语”、“瑞庭花发”引起景物依旧，世事变迁的怀古之思，在脑海中展现出昔日宫庭歌舞饮宴的欢乐场面。下片追昔抚今，由过去的“追游”想到现在的“画梁尘黦”、“闲锁宫阙”，沧海桑田!不禁令人感慨唏嘘，黯然神伤。全词写得结构谨严，情调悲怆，堪称婉约词中佳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