桯史《金华士人》原文|注释|赏析|译文

叶丞相衡罢相，^[1]归金华里居，^[2]不复问时事，但召布衣交日饮，^[3]亡何。^[4]一日，觉意中忽忽不怡，问诸客曰：“某且死，所恨未知死后佳否耳!”一士人在下坐，作而对曰：“佳甚!”丞相惊顾，问：“何以知之?”曰：“使死而不佳，死者皆逃归矣。一死不反，是以知其佳也。”满坐皆笑。明年，丞相竟不起。王中父观之宰德化，^[5]暇日为余戏言。士人姓金，滑稽人也。

【注释】 [1]叶丞相衡：叶衡，字梦锡，婺州金华人。南宋绍兴十八年进士。累官至右丞相兼枢密使。负才足智，理兵事甚悉。由小官不十年至宰相。罢相：指被汤邦彦所谮罢相事。衡向皇上举荐司谏汤邦彦出使金。邦彦恨衡挤己，闻衡对客有讪上语，奏之。上大怒，即日罢相，责授安德军节度副使，郴州安置。 [2]里居：谓辞官居于乡里。按，叶衡罢相谪郴州(今湖南郴州市)，并未辞官归乡。 [3]布衣交：贫贱之交。布衣，庶人之服，也作为平民的代称。 [4]亡何：不过问其他事情。《汉书·爰盎传》：“南方卑湿，丝(爱盎字)能日饮，亡何，说王毋反而已，如此幸得脱。”注：“无何，言更无余事。” [5]德化：旧县名。五代南唐改浔阳县置。1914年改名九江。南唐及宋为江州治所。

【译文】 叶衡被罢免了丞相后，回到故乡金华辞官闲居，不再关心天下大事，只是请那些贫贱之交天天喝酒，不过问其他事情。有一天，感到心里恍恍忽忽不自在，向各位客人问道：“我快死了，遗憾的是不知道死后美妙不美妙啊!”一位读书人坐在下座，起来回答说：“美妙极了!”叶丞相惊讶地转过头去看他，问道：“怎么知道的呢?”他说：“假若死后不美妙，死了的人就都逃回人世了。一死而不回来，所以知道他们过得很好。”在座的人全都笑起来。第二年，叶丞相竟然病不能愈。王中父任德化县令，空闲的时候给我讲了这个笑话。那位读书人姓金，是个能言善辩爱说笑话的人。

【总案】 《金华士人》虽曰短制，记事亦未必准确，却颇有味道。叶丞相乃大智之人，方得官运亨通，想不到却被家乡一个不见经传的小人物嘲弄了一番。据《宋史》本传记载，当时皇上下令“选使求河南”，叶衡推荐汤邦彦“宜使金”，汤“恨衡挤己”才进了谮言，使皇上一怒之下罢了叶的相，而汤出使“果辱命”。出使敌国索地本是国家要务，却居然成了官场倾轧的良机。所谓丞相死后“佳甚”，恐怕也流露出民间的某种情绪。

王鲁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