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气上升，树叶飘零。

让我们斟上美酒一樽！

我们要把阴沉的日子，

镀上黄金，哦，镀上黄金！

不论是基督徒还是俗人，

都在尘世间吵嚷纷争，

可世界，这美丽的世界哟，

却永远不会荒凉凋零！

尽管心儿有时感到凄清，

且让我们举杯痛饮！

我们知道，一颗正直的心，

可永远不会沉沦。

雾气上升，树叶飘零，

让我们斟上美酒一樽！

我们要把阴沉的日子，

镀上黄金，哦，镀上黄金！

秋日确已来临，可请你等，

只要等待片刻光阴！

春天来到，天空出现欢乐声，

大地上洋溢紫罗兰的芳馨。

蔚蓝色的日子即将临近，

趁它们尚未流逝，让我们

尽情欢乐，啊，尽情欢乐，

我的知心的友人！

(钱鸿嘉译)

【赏析】

《十月之歌》写于1848年10月底，是史托姆本人非常喜欢的一首诗。R。希普在《德语诗歌中的季节题材》中这样评价该诗：“诗人本人非常喜欢这首诗，称之为自己的最佳之作。这里，史托姆的性格和生活观可见一斑……这首诗是生活愿望的表露，是生活力量和坚定信念的表露。”

如果我们能够结合胡苏姆当时的社会状况的话，便更能从中读出史托姆的这份达观的生活态度。史托姆写下《复活节》的时候，正是德国民族主义热情在胡苏姆所属的石荷州日益高涨的时期。复活节过后不久，争取民族自由的热切愿望终于演化成一场轰轰烈烈的革命斗争。战争打响之后，他们得到了法兰克福国民议会的支持，普鲁士和德意志各邦也都表示派出援军。但事实证明，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在支援名目下隐藏着重重利益和欲望，无怪乎史托姆在诗中揶揄，“不论是基督徒还是俗人，/都在尘世间吵嚷纷争”。力量薄弱的石荷州民族主义者们，既要面对丹麦统治者的强大势力，还要提防外来援军的虎视眈眈，可谓处境艰难。在这种形势下，史托姆创作了《十月之歌》，将信念的旗帜高高举起，令人振奋。

原诗由六节四行诗组成，每节诗歌的偶句押韵，在形式上将诗节分成前后对应的两个部分。而在每节诗歌的内容上，史托姆也有意识地进行对照处理： 前面两行往往描写秋日的萧瑟和压抑的心情，后面两行笔锋突转，描写春夏的生机、豪迈的激情，以此深化主题。

诗歌开篇，史托姆仅仅以“雾气上升，树叶飘零”，便为我们铺展了一幅灰蒙蒙的画卷，将秋日的“阴沉”浓缩地表现出来。史托姆的家乡靠近北海，位于大西洋和东部大陆性气候之间的凉爽西风带，其纬度相当于我国的黑龙江省。入秋之后，当地往往雨水多，阴天多，阳光相对较少。接近地面的空气中时常氤氲着灰白色的雾气，远远望去，宛如一幅冷凝的泼墨山水画，素净中透露出一份淡淡的疏离之感。如此景象，不免使人们心头增添许多伤感。

季节的变迁，尚能左右人们的心情，而况眼前艰难的政治处境呢！秋之萧条，对应着局势之惨淡。昂扬的激情，在密密编织的艰难险阻面前徘徊不定，甚至落荒而逃。“阴沉的日子”，“凄清”的灵魂，前景茫茫，恰如将要到来的沉寂的冬天。史托姆并非圣人，自然也会深切地感受到这些弥漫的消沉情绪；但史托姆又绝非普通人，他能够透过浓烟般的消沉看到自然的规律、历史的轨迹。正如雪莱在《西风颂》结尾处预言——“如果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吗”，史托姆也在诗中反复呼唤着，“秋日确已来临，可请你等”、“蔚蓝色的日子即将临近”……消沉的人们啊，不要忘了，在秋的萧瑟、冬的沉寂之后，就是春的降临。到那时，又会是阳光明媚，草长莺飞，万物复苏，生机勃勃。同样，历史发展的主旋律是进步，正义最终必定战胜邪恶。虽然眼前邪恶势力一时猖獗，正义一时遭受挫折，但这种令人沮丧的境况终将扭转，“一颗正直的心”，“永远不会沉沦”。且让我们“斟上美酒一樽”，提前举杯，庆祝未来的胜利！

通观全诗，史托姆将一位乐观的精神斗士的形象演绎得骁勇而内敛。面对“阴沉的日子”，他劝勉人们以高昂的激情、必胜的信念，为其“镀上黄金”，字里行间迸发出催人奋进的力量火花。诚如弗·施图克特所说：“一股冲天的活力贯穿始终，酒的金色照耀灰蒙蒙的大地。坚信春天将至，坚信希望一定战胜现实中的一切邪恶。”

(蔡海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