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中，火光蔓延开来，一缕泣声，忽远忽近……

刺眼的白墙迎着他呆滞的目光，当初红润脸庞，如今煞白如霜。一只飞虫翩然起舞，他欲伸手抓住，却觉两袖空荡。

他望着身旁悉心安慰着自己的父母，注视着他们布满血丝的眼睛，仿佛光影略过，鼻子一酸，脸上出现了第一点红光。

这天，他的目光四处游荡，始终未停在喧闹的电视上，听起来好像是在播什么比赛。正想叫母亲帮自己关掉，扭过脸瞥了一眼，张了张嘴，话到一半停了下来，剩下的言语慢慢被风吹散。母亲看了看他，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是场游泳比赛，那运动员像极了归海的鱼，以优美的姿态在自己的一方天地尽情享受，他们或许没有“鳍”，或许没有“尾”，但当他们站在领奖台上，国歌响起之时，激动与自豪便冲荡在他们完整的灵魂里，他们也在这时代留下自己完整的烙印。

那年，那天，那时，两束黯淡的目光有了光亮。

十几年如一日的练习，他从不抱怨，只是在精疲力尽的时候停下来歇歇。

他停靠在那里，停靠在逆风的下游，目光所及之处，是无畏的远方。激进的水流冲不灭他眼底的火光，身旁划过的是昔日并肩的伙伴。

日月盈仄，寒来暑往，鲤鱼跃过了龙门，他站在了属于自己的赛道上，第一次登上了儿时见到的领奖台。手中的一抹铜色见证着他的成长。无声地，他心中多了一份对身旁耀眼金色的向往。他知道，他一定可以做到！

时光流过了四年，枪声与呐喊声混杂，他冲进水中。渐渐地，他察觉到两旁的人纷纷落下，他仿佛看见自己站在最高的地方，五星红旗也在最高处熠熠发光。突然，他的腿抽搐了一下……

他紧闭双眼，想要忽略周围的一切，却仍能感觉到视线的聚集。“对不起”，一遍又一遍地，他重复道。

遗憾、不甘、愤怒。

回到训练馆，他做足了热身，下了水。几分钟后，黑暗、无助。游泳池中，水花四溅，人们冲向他头顶那一小片平静的水面……

队医说，他的身体条件只能允许他撑过一场比赛。他微微低眸，像是十几年前惨白病床上那个无助的男孩。

又是一个四年，最后一个四年。他站在起点，想起了十几年前改变了自己的那场比赛。枪响，人落，他像极了归海的鱼，在自己的一方天地畅游。他不再担心自己是否已落到了最后，只是像鱼一样地，全力以赴地游着。

意料之外，又是意料之中，国歌响起，五星红旗又飘扬在最高最耀眼的地方。

最高处的鱼，从此却在赛场上销声匿迹。

枪声响起，那运动员像是归海的鱼……不出意料地，他光荣地站在了最高领奖台上。在五星红旗的照耀下，他明亮的目光骄傲地注视着前方——教练出现在赛场。

那是他！他没有离开，他还在这里。

而那振奋的歌声，此时此刻，在他们的耳畔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