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藏趣谈·田家英

田家英（1922～1966），原名曾正昌，曾用名郑昌，四川成都人。史学家。1937年赴延安参加革命，1938年加入中国共产党。从1948年起，他当了18年的毛泽东秘书。1965年，他整理毛泽东文稿，因删去“海瑞罢官”等词句，受到迫害，最终以死来抗争。一位年仅44岁极有才华的学者，从此消失在中华大地。



爱书爱字不爱名

田家英这位“中国第一秘书”，十年京兆一书生，“爱书爱字不爱名”，其实也是一位具有很高鉴赏水平的藏书家。他7岁时曾在卧室的蚊帐上大书：“走遍天下路，读尽世上书。”那时他就是成都西玉龙街、祠堂街等旧书摊店的常客。他15岁时经赵世炎的姐姐赵世兰介绍来到延安。那年他为《华西日报》写文章说：“我爱看那些为我讲述真理故事的书本，它对我是一种诱惑，一种魅力。”

进北京后，他寻书、藏书的劲头更是异乎寻常。上世纪50年代中期，他兼任中央政治研究室副主任期间，住在西郊万寿路，人们常见他进城逛书摊串书店。琉璃厂、西单、隆福寺、东安市场等古旧书店集中的地方，他都经常光顾。由于常来常往，他和书店的老板都很熟悉，琉璃厂松古堂的老板就经常帮他选购一些好书。他对每个书店的家底也摸得很清，常常径直到书库中翻找。每逢走进书店，他便一门心思扑到书堆中，忘记了一切疲劳和烦恼。他在高高的书架上一格格搜寻，或到旧书堆里东翻西找，为了“淘”出一本执意寻找的书，他会不辞劳累地把旧书一摞摞地搬来移去，不顾手上、衣袖上沾满尘土。有时意外地发现一本有价值的书，他竟会像小孩子似的高兴。田家英寻书“淘”书不仅限于北京，每次外出开会或去各省调查，到一处总要先询问哪里有书店、书市。上海、杭州、广州、武汉、成都等文化名城的书店他都跑遍了。每次外出回来，他都大有收获。

田家英像

多年的苦心收求，他的藏书在60年代已有上万册，收藏范围也极广泛，其中有马列原著，有《二十四史》《资治通鉴》《纲鉴易知录》《清鉴》《古今图书集成》《中国文化史丛书》等史书和工具书，有现代历史学家如郭沫若、范文澜、吕振羽、罗尔纲、尚钺、翦伯赞等人的著作，各种版本的唐诗、宋词和其他诗集，有中国古典小说，也有近现代文学作品。他将书籍按科分类，码放得井井有条。上万册图书，哪本放在哪里，大致讲些什么内容，用到哪本时，可信手拈来。田家英的子女回忆说：“父亲把工资的绝大部分用在买书和字画上了。所以在我的印象中，家中最显眼的就是书架特别多。父亲的藏书共有30余书架，他的办公室和卧室里、妈妈的房间里，都是三面墙排满了书架，大房间里还放置两排书架，每个架子都装满了书。我们小的时候，常常在林立的书架之间捉迷藏。”

藏书是田家英一生的乐事，也伴着他对人生价值的体验。他曾自定两句格言：“理必归于马列，文必归于时用。”并将它刻成朱文和白文两方印，盖在他心爱的书上，用以自律。这两句格言正道出了他酷爱图书的根本目的。他如醉如痴地到处买书，视如家珍般地精心藏书，决不同于文人雅士的欣赏玩味和夸耀博学，而是为了革命工作。



慧眼识墨宝

田家英专门集藏清代的文人字。他用自己不多的稿费，凭着自己的一双“内在眼睛”，购藏了有清一代文人学者的书法作品近千件。不但这个数字惊人，而且不少是传世不多的名迹。论写家，有吴伟业、王时敏、查继佐、孔尚任、李渔、方苞、曹寅、姚鼐、包世臣、沈德潜、林则徐等前贤大家；论品类，有条幅、楹联、册页、手卷、扇面、书札等多种多样；论书体，有真、草、行、隶、章草、小篆、金文、甲骨文等曼笔妙墨。称之为“墨宝”，是一点也不为过的。他很懂书法艺术，也深刻理解书作的内容。他的藏品中多书家自作诗文、联语、感时论世之作。田家英对清史有着深入的研究，一直想写一部《清代通史》。他致力集藏清代文人字，而且赏识到那么多的真品佳作，是与他诗书满腹、酷爱读史的志趣分不开的。常言道“慧眼识宝”，田家英正是具有一双“慧眼”的人。



“十学人砚斋”名不虚传

一次偶然的机会，田家英得到两方“哲园”旧藏编号为40和48的上好端砚，于是萌发了藏砚的念头。不久他收集到一方清人黄任收藏过的云螭砚，有心以“十砚斋”为楷模，立志搜集十位学者的名砚，遂将自己的书房取名为“十学人砚斋”。经过多年努力，他集存了姚鼐的“讲易”澄泥砚、朱彝尊的玉兔望月砚、袁枚的舟形砚、桂馥的夔龙砚、潘祖荫制赵之谦铭的“永宁长福”瓦当砚等数方名砚。

田家英收藏的最后一方名砚，为文学家史莽所赠。他于1965年底随毛泽东去杭州，趁空闲之机到史莽家交流。史莽也酷爱收藏，名砚、印玺、古籍收藏颇丰，他早知田家英为集砚常去北京琉璃厂、东单西单古玩铺觅宝，田一进史的家门，史便捧出自己珍藏多年的万寿祺所用、后经汪为霖和查士标收藏的紫端砚赠送给好友田家英。临别时史衷心预祝“十学人砚斋”早日集齐十家名砚，择吉正式开张会友。不料半年后“文革”突起，风华正茂的田家英不堪受辱，抗争至死。值得庆幸的是，他的1000多件清代学者墨迹和藏砚、印章等完好地封存在北京中南海永福堂故居内。1980年有关方面如数交还给田家英的夫人和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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