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藏手记·瓷器铜器篇·警惕售假骗局

汉铜鼎仿品

世风不古， 充玉。当下的古玩市场，制假手段五花八门，伪品赝品招摇过市，而且售假伎俩也是无奇不有，让人防不胜防。骗子的骗术除沿用“出自乡野”、“现挖现卖”之类的老把戏，又搞起了“关起门来打狗”。这些人专在市场转悠，寻找猎物，见到人就说屋内有真文物，将买家引至房内，用假货骗取钱财。还有一种手法，一个人（大多是女人）在街头摆上一两件假东西，说是家里老辈子人留下的，一帮男女粉墨登场，扮演不同角色，在一旁打托，演出一场场滑稽可笑的丑剧。也有人从外地带来一堆假文物，住在旅店，编造谎言，招揽买家到旅店看货，涉世不深者屡屡受骗。我的一位藏友李先生就中过他们的圈套。

李先生收藏品位并不低，他藏有数十件瓷器、玉雕及文房杂件。在收藏的圈子里，他不属于门外汉，眼力还不错，对购藏古玩也积累了一些经验。2004 年夏，一个周四的上午，他兴冲冲地赶往沈阳道古物市场，花了 2000 多元从一冷摊购得两件青铜器：一件是青铜觚，一件是带盖的小铜鼎。他并没当成真器买，只是他从事收藏几十年尚无一件青铜器，哪怕是仿品也可聊胜于无。谁知他买铜器的举动被旁边的两个中年汉子注意到了。就在李先生打开自行车车锁准备离开古物市场时，这两人一前一后凑到他跟前。一个操陕西口音留着黑胡子的男子自我介绍说：“我是西安缉私队的，我们那里的出土文物多得很，缉私队得到的文物可以不完全上交，队长让我们留出一部分，自行卖掉用以弥补队里经费的不足。”说话间，他让那个操河南口音的“小白脸”从一个大化肥袋里取出一件高约 60厘米的青铜壶，那青铜壶红斑绿锈，器表的铭文不下数十个。东西一亮相，李先生的心都慌了，这不正是自己梦寐以求的青铜壶吗？两人故意装出怕人发现的神态。“黑胡子”诡秘地伸出两个指头，李先生意识到，对方想卖 2 万元。李先生虽未收藏过青铜器，但他深知此类藏品的珍贵，按照今日的行情，青铜器的一个铭文就值1万元。尽管如此，李先生还是将价压一压，说给 8000元，“黑胡子”居然同意了。李先生说自己身上没带那么多钱，让他们两人与他一起带上青铜壶搭乘出租车到他家取钱。

车到家中已是中午时分，诚实热情的李先生将钱如数付给他们，又请他们到饭店吃饭喝酒。就在喝酒的当口，“黑胡子”又开口了：“我们还带过来几件青铜器，比这件还要好，请您下午 5 点钟到长城饭店看一看。”

李先生毫无顾虑，当天下午他先是搭乘出租车到沈阳道古物市场取回上午他丢在这里的自行车。5点整，他如约来到长城饭店，“小白脸”早在门口等候，他把李先生带到二楼一个房间，“黑胡子”正在房内。

“黑胡子”轻轻拉上窗帘，从床底下取出几件青铜器，每件都用长条白棉纸缠着，就像老太太的裹脚布。“裹脚布”全部拿下，总共是4件。一件提梁卣，貌似商代器物；一件青铜钟，上有多处铭文；一件小鼎，似西周器物；还有一件大鼎，直径足有 80 厘米，三足带盖，似战国器物。“黑胡子”说：“4 件都要至少得 8 万元。”李先生又是一阵心慌。要吧，家里只有几万元了，那是准备用于装修房屋的。不要吧，机会实在难得。干脆！这次就孤注一掷吧！装修房子以后再说。他试着递出 4 万元的价，对方不干。李先生一咬牙，说：“我就有5万元了，全给你们吧！”两人还不同意。停了一会儿，“黑胡子”让“小白脸”拨通手机，请示那位远在西安的缉私队长。

商晚期铜觚仿品

“有一位老先生，喜欢咱们的青铜器，一共4件，可他只有5万元，这价能不能卖给他啊？”嘀咕了几分钟，“小白脸”挂了电话，面带喜色地说：“队长同意了，不过队长爱喝酒，你得送他几瓶好酒，好让他高兴。”李深表理解，赶忙说道：“没问题，我家正有好酒！”

此次出来，李先生不可能带出几万元。谈成后，他立马在客房给家中的老伴打电话，让老伴速将存折中的 5 万元全部取出。随后，他们一同下楼，叫上一辆出租车，将4 件铜器装入车内，再次来到李家。老伴已将钱取出，小声问李先生“干什么用”，李将买青铜器的事告知于她。老伴听后满脸不高兴，让李先生再好好考虑考虑。可是老伴的劝阻终归拗不过李先生的痴心与执著。李先生不但如数付给他们 5 万元钱，还把家里的好酒全部折腾出来，有儿子从国外带来的 XO，还有两瓶多年从未打开的茅台，全让他们带去。“黑胡子”临走又说：“你给的钱少，把墙上的两幅画摘下，我们带去吧！”李觉得钱确实不多，便痛快地答应了他们。

送走了“黑胡子”和“小白脸”，李先生兴致未减，他一夜未睡，一边欣赏他的青铜器，一边盘算着这宝物如何处置。那大鼎是重器，应捐献给博物馆，其余的陈列于家中，拥有这些也算是收藏的最高档次了。然而正在他想入非非时，一个人的到来将他从梦中惊醒。

星期日晚上，李先生的一位老同事介绍他弟弟张伟到李家，说张伟喜好收藏，请李推荐他加入收藏协会。张伟顺便带来了他新近购买的两件铜器。请李先生帮助看一看。铜器一露头，李就感到与他星期四买的那几件非常相似，便问张伟：“你这铜器是从哪买的。”

“沈阳道的大棚里的一个小店买的。”

青铜提梁卣（赝品）

“开店的是谁？”

“一个叫王志明，一个叫苟子玉。”

“长得什么样？”

“王志明是黑胡子，陕西人；苟子玉小白脸，河南人。王志明是苟子玉的姐夫，大棚里的人都知道。”

张伟一走，李先生的心七上八下，他开始对自己的东西产生了怀疑，一连几天闷闷不乐，无精打采。寝食不安的李先生再也坐不住了，他将自己的好友、国家文物鉴定委员会委员、青铜器鉴定专家何先生请到家中。何先生将那些铜器一一过目，当即指出：“纹饰粗劣模糊，器型也不对。青铜器铭文大都不在器表，你的这些青铜器铭文的位置就与真器不符，这几件连同先前在地摊上买的那两件，全都是伪作。”

李先生的心彻底凉了，辛辛苦苦攒下的钱容易吗？ 6 万元几天内化为乌有，如今连装修房子都不成了。他想尽量挽回一些损失，能找回点就找回点。他装作没事似地给“黑胡子”打电话，想约他见上一面。“黑胡子”不是关机就说他出门了。李先生毫无办法，又到沈阳道大棚堵他们。老伴也加入进来，在烈日下蹲守。有一次李真的和他们碰上，那两人见到他撒腿就跑，李在后面追，60 多岁的人了，哪跑得过他们，两人一转弯就没影了。李先生再也无能为力。他向公安局报了案，最终还是公安局为他讨回了损失。

青铜壶（赝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