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御寇·梁鸯养虎》注释,意译与解说

王虑其术终于其身， 令毛丘园传之。梁鸯曰： “鸯，贱役也， 何术以告尔?惧王之谓隐于尔也， 且一言我养虎之法。凡顺之则喜， 逆之则怒， 此有血气者之性也^①。然喜怒岂妄发哉? 皆逆之所犯也。然则吾岂敢逆之使怒哉?亦不顺之使喜也。夫喜之复也必怒，怒之复也常喜，皆不中^②也。今吾心无逆顺者也，则鸟兽之视吾，犹其侪也^③。故游吾园者， 不思高林旷泽^④; 寝吾庭者， 不愿深山幽谷， 理使然也。”

—— 《列子·黄帝》

【注释】

①血气：犹血性，借以指生命。②中：适合。③侪(chai)：辈、类。④旷： 空阔。

【意译】

周宣王恐怕梁鸯的饲养术在身后绝传，命令毛丘园向他学习饲养术。梁鸯说：“我是个卑贱的养畜人，有什么技术可以向你传授的呢?但怕大王以为我隐瞒，姑且向你说一说养虎的方法吧。凡是有生命的动物的性情都是：你顺着它就高兴，逆着它就发怒。难道它是胡乱发怒吗?都是因为逆着它，触犯了它才发怒的。我哪里敢逆着虎的性情使它发怒呢?可我也不是一味顺着他使它高兴。高兴再三，跟着来的必定是发怒;再三发怒，跟着来的必定是高兴。这都是不合适的。现在我的心境没有顺，也没有逆，那么鸟兽看到我，就像看到他们的同类一样。所以，在我的园庭里游戏的禽兽，不思念高林大泽;在我的园庭里居住的禽兽，不愿住深山幽谷。就是因为前面说的道理使得它们这样的。”

【解说】

虎狼之类的猛兽对于普通人来说是“可远观而不可近亵焉”。可在梁鸯的庭园里，这类猛兽却柔顺异常，“异类杂居，不相搏噬。”这不是梁鸯有什么魔法，仅仅在于他掌握了它们的性情。虎与人不是同类，它讨好梁鸯，是因为梁鸯顺着了它的性情;它嗜杀人，是因为人违逆了它的性情。虎与人虽然形质迥然相异，可在性情上却颇为相通。自视其异，则肝胆相背;自视其同，则亲如一家。梁鸯以神会之，顺逆同志不迕虎狼之性，所以虎狼之类柔若绵羊。驯养动物，必须了解动物的性情，掌握它们的规律。其实做任何事情，都必须如此。从修身养性一直到为政治国，都要讲究顺乎自然，各得其性。这样才能获得成功。

【相关名言】

物各有所好，违之伤自然。

——萧颖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