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词鉴赏·《水调歌头》

秋色渐将晚，霜信报黄花。^①小窗低户深映，微路绕欹斜。为问山翁何事，^②坐看流年轻度，^③拚却鬓双华。^④徒倚望沧海。^⑤天净水明霞。念平昔，空飘荡，遍天涯。归来三径重扫。^⑥松竹本吾家。却恨悲风时起，冉冉云间新雁，边马怨胡笳。^⑦谁似东山老，谈笑静胡沙。^⑧

【注释】 ①霜信：降霜的信息、征候。②山翁：指晋代山简，其人耽于酒而易醉(见《晋书·山涛传》)。此处作者以山简自比。③坐看：徒然地、白白地看着。④拚(pan)却：甘愿。此有反诘意，即岂甘心之意。⑤徙倚：徘徊。沧海：曹操《步出厦门行》：“东临碣石，以观沧海。” ⑥三径：园庭内小路。陶渊明《归去来兮辞》：“三径就荒，松菊犹存。”《文选》李善注：“《三辅决录》：‘蒋诩，字元卿，舍中竹下开三径，唯羊仲、求仲从之游，皆挫廉逃名不出。’”词人长期宦游在外，园中“三径”久已荒芜、故说“归来”、“重扫”。⑦“边马”句：意指金兵进犯。胡笳：北方少数民族的一种管乐品。其声悲凉哀怨。⑧“谁似”二句：化用李白《永王东巡歌》“但用东山谢安石，为君谈笑静胡沙”句意。“东山老”，即指谢安，他曾隐居浙江上虞东山，故称。“谈笑静胡沙”，用谢安遣其弟谢石及其侄谢玄击破敌军苻坚事(见《晋书·谢安传》)。此指击败金兵，扫清战火烟尘。

【译文】 景色逐渐地到了深秋，霜露报信给怒放的菊花。小窗矮房在花中深深掩映，门前的小路曲曲弯斜。不要问我成天干些什么?白白地看着流水年华悄悄渡过，一任头上双鬓发生华。徘徊眺望，茫茫沧海，但见海天澄澈，水映晚霞。

想往日，宦海飘荡，壮志成空，足迹遍天涯。退隐归来，重扫花园的小路，松竹本就与我是一家。却遗憾凄惨的秋风挟边患时常掀起，云间慢慢飞来的新雁，还有那边关的战马，齐声怨悲切的胡笳。谁能象谢安那样东山再起，谈笑自若，扫清敌氛尘沙。(汤俊峰译)

【总案】 此词作于高宗建炎三年(1129)秋。这年二月叶梦得由户部尚书迁尚书左丞，提领户部财用，负责筹措军饷。但任职不到半月，就被人排挤落职，不得不回乌程卞山闲居。而当时金兵大肆南侵，宋高宗退出扬州，渡江南逃。正当国家危急存亡之秋，作者本可乘机一展雄才，报效祖国，如今却眼睁睁地被当权者剥夺了进取、奋斗的机会，心情十分压抑悲愤，此词即抒发当时的情怀。他平生宦游四方、飘泊天涯，对官场已生厌倦，此次罢官“归来”，本堪安慰。但想到前方战事吃紧，民族遭难，内心无法安宁。他为自我英雄的生命等闲流逝而痛心疾首，也渴望企盼着能象谢安那样东山再起，谈笑击贼，平定天下。词准确而形象地表现出了作者当时复杂怨愤的心态，格调悲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