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词鉴赏·《湘江静(暮草堆青云浸浦)》

暮草堆青^①云浸浦，记匆匆，倦篙曾驻。渔榔^②四起，沙鸥未落，怕愁沾诗句。碧袖一声歌，石城怨^③，西风随去。沧波荡晚，菰蒲^④弄秋，还重到，断魂处。

酒易醒，思正苦。想空山^⑤，桂香悬树。三年梦冷，孤吟意短，屡烟钟津鼓，屐齿^⑥厌登临，移橙^⑦后，几番凉雨。潘郎渐老^⑧，风流顿减，闲居未赋。

【注释】

①堆青：青草成堆。

②渔榔：击船惊鱼之长木。柳永《夜半乐》词：“残日下，渔人鸣榔归去。”

③石城怨：指当时流行于长江中下游一带的民歌。

④菰蒲：菰，生长在池沼中的多年生草本植物，嫩茎可以做蔬菜吃。蒲，指香浦，即沿阶草。

⑤想空山句：李贺《金铜仙人辞汉歌》“画栏桂树悬秋香”。

⑥屐齿：创自谢灵运，又名谢公屐。《南史．谢灵运传》：“登蹑常著木屐，上山则去前齿，下山则去后齿。”

⑦移橙：杜甫《遣意》：“衰年催酿黍，细雨更移橙。”

⑧潘郎句：潘岳《闲居赋》序云：“自弱冠涉乎知命之年，八徙官而一进阶，再免，一除名，一不拜，职迁者三而已矣”！李善注：“《闲居赋》者，盖取于《礼》篇，不知世事闲居静坐之意也。”

【评点】

陈廷焯《白雨斋词话》：梅溪词如“碧袖一声歌，石城怨，西风随去。沧波荡晚，菰蒲弄秋，还重到，断魂处。”沈郁之至。又“三年梦冷，孤吟意短，屡烟钟津鼓，屐齿厌登临，移橙后，几番凉雨。潘郎渐老，风流顿减，闲居未赋。”亦居然美成复至。

吴梅《词学通论》：余谓白石、梅溪，皆祖清真，白石化矣，梅溪或稍逊耳。至其高者，亦未尝不化。如《湘江静》云：“三年梦冷，孤吟意短，屡烟钟津鼓。屐齿厌登临，移橙后，几番凉雨。”又《临江仙》云结句云：“枉教装得旧时多，向来箫鼓地，曾见柳婆娑。”慷慨生哀，极悲极郁，居然美成复生。较“临断岸新绿生时，是落红带愁流处”，尤为沉着。此中境地，却是梅溪独到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