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词鉴赏·《候馆梅残 欧阳修》
候馆梅残,溪桥柳细。草薰风暖摇征辔。离愁渐远渐无穷,迢迢不断如春水。寸寸柔肠,盈盈粉泪。楼高莫近危栏倚。平芜尽处是春山,行人更在春山外。
“候馆”,即今天所说的旅馆。《周礼·地官·遗人》“市有候馆”郑玄注说:“候馆,楼可以观望者也。”大概指有一定档次的旅馆,一望而知,是写离家远行的游子。“梅残”“柳细”,点出时间是早春。缓摇征辔,离家是越来越远了,而离愁却越来越重,如迢迢不断的春水,没有尽头。以水喻愁,李后主“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虞美人》)似乎已经说尽,但并不是后人就不能再用,只不过要翻出新意,自铸新词。李后主以“一江春水”喻愁之多,欧阳修以“迢迢不断”喻愁之长,已自不同。两个“渐”字,在时空上的不尽延续,余味无穷。
下片“柔肠”“粉泪”,很自然地转到思妇。“楼高莫近危栏倚”,让我们联想到温庭筠的《望江南》:“梳洗罢,独倚望江楼。过尽千帆皆不是,斜晖脉脉水悠悠,肠断白蘋洲。 ”莫倚危栏,并不是就没有了相思之苦,倒有一点辛弃疾《丑奴儿》中“怕上层楼”的味道。
“平芜尽处是春山,行人更在春山外”,是后人很欣赏的名句。杨慎《词品》拈出它与石曼卿诗句“水尽天不尽,人在天尽头”相较,认为意境相近。但清王士祯《花草蒙拾》不同意,认为欧句远胜石句。他说:“‘平芜尽处是春山,行人更在春山外’,升庵以拟石曼卿‘水尽天不尽,人在天尽头’,未免河汉,盖意近而工拙悬殊,不啻霄壤。”说得是很有道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