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词鉴赏·《宝鼎现(春月)》

春月^①

红妆春骑，踏月影，竿旗^②穿市。望不尽、楼台歌舞，习习香尘莲步底。萧声断、约彩鸾归去，未怕金吾^③呵醉。甚辇路、喧阗且止，听得念奴^④歌起。

父老犹记宣和事，抱铜仙^⑤、清泪如水。还转盼、沙河^⑥多丽。漾明光连邸第^⑦，帘影冻、散红光成绮。月浸葡萄十里，看往来、神仙才子，肯把菱花扑碎。

肠断竹马儿童^⑧，空见说、三千乐指^⑨。等多时春不归来，到春时欲睡。又说向灯前拥髻^⑩，暗滴鲛珠坠。便当日、亲见霓裳，天上人间梦里。

【注释】

①春月：元宵节。

②竿旗：竿上所挂的旗。

③金吾：官名，掌管京城的守卫防务。

④念奴：唐玄宗天宝年间名妓，善歌。这里借指歌女。

⑤宣和两句：宋徽宗年号。铜仙：即金铜仙人。这里借指亡国恨。

⑥沙河：即沙河塘，在钱塘南五里。田汝成《西湖游览志余》说：“沙河，宋时居民甚盛，碧瓦红檐，歌管不绝。”

⑦漾句：形容水势很大。邸第：富贵之家的住宅。

⑧竹马儿童：指出生于宋亡后的儿童。竹马，以竹杖当马。

⑨三千乐指：三百人的乐队。指，用来计算人数（每人有十指）。

⑩拥髻：表示愁苦。《飞燕外传·伶玄自叙》：“通德（伶玄妾）占袖顾视烛影，以手拥髻，凄然泪下，不胜其悲。”鲛珠，泪下如珍珠。

【评点】

杨慎《词品补》：刘须溪丁酉元夕宝鼎现词云：“红妆春骑，踏月花影，竿旗穿市。（本词略）”此词题云“丁酉”，盖元成宗大德元年，亦渊明书甲子之意也。词意凄惋，与麦秀歌何殊。

王弈清《历代词话》引张孟浩：刘辰翁作《宝鼎现》词，时为大德元年，自题曰丁酉元夕，亦义熙旧人只书甲子之意。其词云：“父老犹记宣和事，……”反反复复，字字悲咽，孤竹彭泽之流。

陈廷焯《白雨斋词话》：通篇炼金错采，绚烂极矣；而一二今昔之感处，尤觉韵味深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