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省醉生梦死的生活

〔法国〕雅可布

橡皮要为你擦去时间，

橡皮要为你擦去梦，

橡皮要为你擦去猎人的路。

橡皮要为你擦去皱纹。

它是我们痛苦之发做成的假面。

（葛雷译，选自《世界名诗鉴赏辞典》）

【赏析】

常规的逻辑思维、逻辑结构不足以表现诗人深刻内心世界的时候，法国诗人雅可布（1876—1944）这首小诗便采用了一反逻辑常规的表现手法。

诗写的是“外省”生活的“痛苦”和感情的“痛苦”，但偏偏题为“外省醉生梦死的生活”，这意味着那种所谓的“醉生梦死”，不过是痛苦之极的自我麻醉，它指的是前四句中每句最后所出现的那些意象。在“外省”，作者“醉生梦死”地消磨着漫长的“时间”，额头上平添了更多更深的“皱纹”。然而，那漫长的“时间”并不意味着幸福的消遣，而是无可奈何的沉沦。作者只是常常编织一些“梦”，来获得暂时的开解。作者也曾经去打猎，企图借那暂时的豪迈和浪漫摆脱人生的苦恼。然而，这一切的“醉生梦死”，到头来反而使作者更清楚更深刻地认识到自己的痛苦。所以，最后一句说“它是我们的痛苦之发做成的假面”。“痛苦之发”是一个抽象概念，指极深的痛苦，而“痛苦之发做成的假面”便可理解作：它们只是我为无法摆脱的痛苦而做的虚假努力。这就比直接地表现痛苦更深入一层了。当然，还不仅如此。作者于那纷纭的痛苦思绪之中，忽然想到“橡皮”这个可以擦去铅笔痕迹的东西，把它搬入诗中，让它反复四次出现，让它“擦去”那些“醉生梦死”中的“时间”“皱纹”“梦”和“猎人的路”，求得更彻底的超脱。“橡皮”这个用作文具的意象与“时间”等发生了超常的联系，于诗中反复出现，又给人一种凸立的形象感和来回擦抹的运动感，使人感觉到，作者似乎正动作怪异地用“橡皮”擦着生活中的一切痕迹，然而，那痕迹越擦越深，越擦越显，竟是那样深深地嵌入作者和读者的印象之中。

（苏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