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了饥馑的训练

〔法国〕艾吕雅

受了饥馑的训练

孩子老是回答我吃

你来吗我吃

你睡吗我吃

（戴望舒译，选自《戴望舒诗全编》）

【赏析】

我们这个民族的历史大约也是受够了饥馑的训练，以至到了已经基本上解决了温饱的今天，人们见面仍然传统地、惯性地以“吃”问候，很难转到问好的礼节关怀上去。同时我还得指出，这种与“吃”相关的发问，还暴露了一种探询癖、窥探癖。

艾吕雅笔下的孩子当然没有兴趣和心机去探询去窥探，他确是饿了，确是受够了“饥馑的训练”。说是“训练”当然含有一种反讽和幽默，但那是一种残酷、惨无人道的训练，因而也是一种含泪的反讽和幽默。

短短四行诗竟然有三个“吃”字，而且，诗人并没有正面地去描写饥荒，只是通过一个极小的侧面，通过一个饥饿的孩子发出的声音，从一个点反射出一幅面的饥馑图。这种声音当然是对饥饿的控诉与轰鸣了。“来”也是“吃”，连“睡”也是“吃”，正是物质的吃的消减，才有了语言的吃的增加和渴望。

这种望梅止渴式的答问表述，更曲折、深刻地揭示了“饥馑”主题。

艾吕雅早期是一位超现实主义诗人，而这首诗却完全是现实主义的。

（杨远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