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缙·长相思》原文赏析

寄友

吴山深，越山深，空谷佳人金玉音，有谁知此心? 夜沉沉，漏沉沉，闲却《梅花》一曲琴，高松对竹林。

这首《长相思》寄友人之作，写一位美丽而孤独的女子的生活情景和思想品格，可能有所寄托。

“吴山深，越山深。”化用宋林逋词《长相思》开头两句：“吴山青，越山青。”吴山、越山对举，而同以“深”字形容，即将吴越地区群峰耸立、层峦叠翠、幽邃深秀的景象刻画了出来。就在这群山深处，栖居着一位女子。“空谷佳人金玉音，有谁知此心?”杜甫《佳人》诗云：“绝代有佳人，幽居在空谷。”写一位战乱中的弃妇，自甘清贫，志趣高尚，过着寂寞孤独的生活。“金玉音”，语出《孟子·万章下》：“集大成者也，金声而玉振之也。”后世常用以形容美妙的音乐或人的声闻。两句暗示这女子有着类似于杜诗中的“绝代佳人”的生活遭遇和志趣情操。她为自己的不幸而痛苦，因而借奏琴来宣泄情感。然而，她的琴音又有谁能理解呢?她只好借端慨叹，聊表心曲而已。

过片，紧承上阕的意脉，赋写一个具体的环境背景，刻画渲染女子演奏的音乐氛围，传达其思想情绪。“夜沉沉，漏沉沉”。漏，古代计时器，即漏壶。壶有漏水孔，壶中安装着刻有符号以表示时间的物件，以壶中的水滴漏时它所显现的刻度来确定时间。换头两句以“沉沉”的重叠复沓，加以强调，点染夜色正深;而在深山之中，夜色就更加显得死一般的沉寂，不免使人神情凄怆，触处生愁。这位女子感到百无聊赖，在空山夜深之时，她操起琴弦。可是，没有知音，琴音再美，也是白弹，只能孤芳自赏，故曰：“闲却《梅花》一曲琴，高松对竹林。”《梅花》，曲名，此代指女子所弹奏的高格调音乐。中国古代描绘音乐的诗歌，以唐代成就最高。其表现方法，一般可以归纳为“以声喻乐”、“以形喻乐”、“以典喻乐”三种。此词则三者兼备。高大的松树、修长的竹竿以及疏落的梅枝，都具有不畏严寒、凌霜傲雪的性格，给人以威武不屈、坚毅沉着的感觉。词中显然是以它们的物态来比喻音乐形象。这是“以形喻乐”。松涛呼啸，飙忽悲壮;竹韵凄其，清泠雅洁，则让人对饱含幽愁暗恨的乐声的律调变化以具体深切的感受。这是“以声喻乐”。以松、竹、梅来比喻人的节操情趣，虽是常语，也是典实。《论语·子罕》云：“岁寒，然后知松柏之后雕也。”后世更是将三者并称为“岁寒三友”。诗人以它们来摹写音乐，暗喻人的情志，不会不受其启发和影响。这是“以典喻乐”。词中运用这三个方法，虽不如唐人那样张皇其词，酣畅淋漓，但极为凝练含蓄，是颇有特色的。这两句对音乐的描写刻画，是上片“金玉音”的形象表现，而在意蕴上，则呼应上片末句，通过音乐形象透露出这位女子坚持操守的性格和高尚纯洁的志趣，赋写和抒情紧密结合，浑然一体。

词中不仅写这女子孤独寂寞的生活，而且着重表现她高洁的情操，和无人理解的悲伤痛苦，对她寄予着无限同情。解缙为人刚直敢言，一生多次被贬。遭遇很坎坷，最终竟死于狱中。因此，我们不妨将此词看作是词人抒写自己失意情怀的寓托之作。词显得很婉曲含蓄，耐人寻味，有着极大的想象余地，正缘于这种比兴手法的巧妙运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