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江红·怒发冲冠

岳飞

【原文】

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1]。

抬望眼，仰天长啸[2]，壮怀激烈。

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

莫等闲[3]、白了少年头，空悲切。

靖康耻[4]，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

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5]。

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

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6]。

【注释】

[1]怒发冲冠：形容愤怒至极的样子。潇潇：形容雨势急骤。

[2]长啸：感情激动时撮口发出清而长的声音。

[3]等闲：轻易，随便。

[4]靖康耻：宋钦宗靖康二年（1127年），金兵攻陷汴京，掳走徽、钦二帝，史称“靖康之变”。

[5]长车：战车。贺兰山缺：贺兰山的关口。贺兰山：在今宁夏回族自治区西北，西汉时是与匈奴的交战之地。缺：险隘的关口。

[6]长车：战车。贺兰山缺：贺兰山的关口。贺兰山：在今宁夏回族自治区西北，西汉时是与匈奴的交战之地。缺：险隘的关口。

【作者】

岳飞（1103～1142年），字鹏举，相州汤阴（今属河南）人，南宋名将。绍兴十年（1140年），岳飞统率宋军大破金兵于郾城，进军朱仙镇，准备渡河收复中原失地。但南宋朝廷勒令其退兵，北伐大业功亏一篑。后来，岳飞被赵构、秦桧以“莫须有”的罪名杀害。岳飞流传下来的作品不多，但都是充满爱国激情的佳作。有《岳武穆集》。

【赏析】

岳飞的《满江红》在南宋词人中可以说是独辟蹊径，被后人看成是爱国主义诗词中的最强音，是英雄主义豪情壮志的千古绝唱。

“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词的上片从起句便给人一种气势磅礴、浩然之气充盈不绝的感觉。“怒发冲冠”，说明站在高楼之上的词人心中多么愤慨，多么悲愤。词人站在高楼之上，身倚栏杆，纵目远眺，大雨已经停了下来。“仰天长啸，壮怀激烈”，面对着经过大雨洗礼的天空和大地，他放声长啸，这啸声直冲天宇，激荡澎湃，词人的心中迸发出了壮志难酬的抑郁情感。

“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已经过了而立之年的词人，回顾往事，自觉半世功名，亦可慰藉自我，但是金贼未灭，“二圣”未还，功名尽如尘土，大业还待努力。“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词人念念不忘家国，面对神州陆沉，岂可新亭垂泪，做楚囚相对，更当勖勉自己，努力为国，不可使岁月流逝，人生碌碌。纵观整个上片，声调慷慨，情感激昂，字字击金叩玉，笔笔掷地有声。

“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下片一开始就显得气盖山河，一片悲情，喷薄而出。“靖康之耻”尚且在目，正待洗刷；作为臣子，胸中不平之气，岂能暂且消歇，这十二个字是词人忠烈气概的自诉，读来令人凛凛如对神明。“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只要壮士用命，战车长驱，踏破重关险隘，自当灭却金贼，直捣黄龙。“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这两句承接上文，畅情尽势，丝毫没用冗沓重复之感，正气磅礴激荡。“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只要灭却金贼，收复失地，报君仇雪国耻，实现词人“还我河山”的愿望，到那时旧疆恢复，国家统一，群臣舞蹈阙下，万岁山呼，该是多么雄伟壮观的场景。词人一片丹诚，满腔悲愤，自肺腑间宣泄而出。词人笔力之雄健，脉络之流畅，情理之深婉，不同凡响，足为有宋一代词坛生色。

全词满腔忠义，激情喷涌，有碧血丹心般的英勇壮烈，其势足以惊天地、泣鬼神，读来让人血脉贲张。全词通篇洋溢着爱国主义的浩然正气，成为贯穿全篇的一条红线。作者是一位爱国英雄，又是指挥千军万马的优秀将领，只有他这样的身份，才能写出如此气壮山河的优秀作品。作者直抒胸臆，完全用白描手法来言志抒情，那种势如火山爆发似的悲愤，一泻千里的激情，真可以说是“末势犹壮”，读者无不为其英雄气概所倾倒、所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