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我资章甫,聊以适诸越。行行入幽荒,瓯骆从祝发。穷年非所用,此货将安设?瓴甋夸玙璠,鱼目笑明月。不见郢中歌,能否居然别。《阳春》无和者,《巴人》皆下节。流俗多昏迷,此理谁能察?
这篇杂诗,用三层设喻说明在庸俗昏暗的社会中,有才有德的志士,往往遭到歧视,不易得到施展才能的机会。
《庄子》说:“宋人资章甫而适诸越,越人断发文身,无所用之。”诗的第一层“昔我资章甫”等六句,即化用此典,用自白的口气,说明我在往日,曾经携带着章甫(章甫是商朝人戴的一种冠帽,周时的宋国是商朝的后代,也戴这种帽子),到南方诸越的部族去出售,当我走到边远的瓯骆部族地带时,那里的人都不蓄发,整年不戴帽子,因而我的货物就不被人家重视,只好搁置在那里了。这一层表明尽管你有才有德,但是人家不看重你那种才德,你就没有什么用处。正如冠帽不被越族人所需要一样,你的货色再好也是白搭。
第二层两句:“瓴甋夸玙璠,鱼目笑明月。”瓴甋是普通的砖头,玙璠是宝玉。明月,指珍贵的明月珠。砖头在宝玉面前夸耀自己,鱼目嘲笑名贵的珍珠,可见真假混淆、好坏颠倒了。这一层表明既然好坏颠倒、真假混淆了,即使有才有德也是枉然,在那种社会里显不出有什么可贵之处,甚至还被人家嘲笑,成为被歧视的对象。
第三层“不见郢中歌”等四句,用宋玉《答楚王问》文中引用的一个故事,表明“曲高和寡”的道理。《答楚王问》文中说:有人在楚国都城郢中唱歌,当他唱《下里巴人》的时候,国中能跟着唱的有几千人;而在他唱《阳春白雪》的时候,国中能跟着唱的只有几十人了;后来“引商刻羽,杂以流徵”,国中能跟着唱的,仅有数人而已。可见曲调愈高,能跟唱的人就愈少;越是乐曲高妙,越是不为众人所欣赏。这一层用“曲高和寡”、知音难得,比喻流俗不识贤才,“识才”和“不识才”之间有明显的区别,才高德劭的人,不一定受到应得的尊重。
作者在进行三层比喻之后,在诗的末尾作出结论说:“流俗多昏迷,此理谁能察?”这两句总束前文,点明作诗主旨。表明上面所述三种情况,道理本极明显,可惜流俗昏迷,多不能省察,令人浩叹。
全诗取譬明确,议论深刻,用笔错落有致。先说时不重才,故高才美服,不为世用。次说时不识才,故真伪颠倒,黑白不分,真才反被讥刺。再说高见卓识,不为时俗理解,所以“曲高和寡”,高才之士往往不被赏识。左思《咏史》云:“何世无奇才,遗之在草泽。”作者亦有此感。不过左思是从上层不爱惜人才着笔,作者是从庸俗社会不识真才落笔,所示的道理,都具有社会意义,可谓异曲同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