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词鉴赏《晏几道·浣溪沙》

晏几道

日日双眉斗画长^①，行云飞絮共轻狂^②。不将心嫁冶游郎^③。溅酒滴残歌扇字，弄花熏得舞衣香^④。一春弹泪说凄凉。

【鉴赏】 这首词描写歌女痛苦寂寞的内心世界。尽管她过着身不由己的“轻狂” 生活，但还是希望能获得真正的爱情。

上阕描述歌女的日常生活和她的真实想法。首句写歌女每天都精心地描画自己一双长长的黛眉，为的是与别的歌女争妍比美，好多揽点生意。一个“斗” 字饱含着辛酸。次句进一步写她为了生活，虽不情愿，但又不得不假装像天上的行云那样轻浮，像纷飞的柳絮那样狂荡，以博取男人的欢心。“行云”，用 《高唐赋》 巫山神女“旦为朝云，暮为行雨” 之意，暗喻歌女的生涯;“飞絮”，用杨柳花絮的纷飞飘荡明喻歌女的行踪和命运。“行云飞絮” 不仅写出了歌女的举止情态，而且暗示了她的身份。“轻狂” 也仅是表象; 随风逐水的白云和柳絮，正表明歌女任人摆布的可悲境遇; 一个“共” 字，更是说明了她实在是身不由己。前两句极力写这位歌女的装饰和态度，强调她的 “轻狂”，是为了表现其现实生活与理想的矛盾——“不将心嫁冶游郎”，这才是歌女内心世界的真实写照。处在社会最底层的歌女，被迫委身于那些玩弄女性美色的公子哥儿，看穿了他们的轻狂与薄情，自己身可属而心不可嫁，冶游男子是绝不能获得自己的芳心的。“不将心嫁” 向人们展示了一个歌女纯洁的心灵和独立的人格，也表现了封建社会中妇女自我意识的觉醒。

下阕描述歌女在欢乐场上的情态和她内心的凄苦与坚贞。前两句，细致地描写了歌舞筵上之“乐”： 酣饮时，溅出的美酒滴到了歌女的扇子上，使团扇上的字迹都漫漶了; 歌舞时，公子哥儿上前拈花弄草，用香料把自己的舞衣给熏得幽香袅袅。“溅酒”、“弄花”，是形容冶游郎纵饮狂浪的情态; 歌扇舞衣，乃表明女子身份之物。两句字面精工，而色彩更为冶艳。这就是歌女的日常生活，也是 “轻狂” 二字的注解。她在酒筵上不得不歌舞助欢，忍辱含垢，而内心却充满了浓重的悲凉——“一春弹泪说凄凉”! 篇终见意： 她无人可以倾诉，惟有将心中的泪借助于弹唱倾泄出来; 她为辜负了美好的芳春、虚度了大好的年华，而倍感凄凉。

全词怀着深厚的同情来写这些被侮辱与被损害的女性形象，十分真实感人。在艺术手法上也颇具特色。上、下阕的前两句都浓墨重彩，力描女子之美、歌舞之乐，而在末句却突作转折，从似乎难以调和的矛盾中表现了女子的完整形象，显示出她的鲜明个性和内心世界。由于作者自身也曾有这种矛盾和痛苦，也同有此歌女的个性，故能体认真切。因此，更觉亲切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