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列国志》简介|鉴赏

明代通俗长篇历史小说。全书一○八回。冯梦龙编，刊于明末。现存最早的为明金阊叶敬池梓本，书前有绘图一百零八幅。后有清初覆刻本、本衙藏版本等。另，古吴德聚堂坊刻本，书名署《新刻出相玉鼎列国志》。解放后，一九八七年二月，上海古籍出版社首次排印此书。

冯梦龙在宋元讲史话本《七国春秋平话》、 《秦并六国平话》及余邵鱼的《列国志传》的基础上，进行改写， 由原来的约二十八万字，扩充到七十余万字，改名《新列国志》。在增补中，他发现“旧志事多疏漏”，“兼以率意杜撰”，于是考核史书，删去了旧作中凭空杜撰的情节，如“秦哀公临潼斗宝”的故事等，同时也予以适当的虚构和创造，如高渐离拿筑击秦王事，为使故事联贯便稍稍提前。这样经过重新增删之后，不但使文字较前更加明白畅通，而且使作品更符合社会真实和历史真实。到清代乾隆年间，秣陵蔡元放(名奡，别号七都梦夫、野云主人)略为润色，并加了不少眉批、评语、夹注，易名为《东周列国志》。蔡本虽然也订正了《新列国志》的某些谬误，但封建糟粕也较前更多了。

《新列国志》是以春秋五霸、战国七雄的兴起和消亡为线索，叙写了五百年间列国为号令诸侯，称霸天下，而展开复杂的政治、激烈的军事、巧妙的外交等方面的斗争。书中以七言咏史诗一首作为入话，总挈全书。并把叙述年代缩短，起于周宣王，讫于秦始皇在公元前二二一年，结束了诸侯相互兼并、鲸吞的分裂局面，建立了中国历史上第一个统一的中央集权的封建国家。对叙述年代作这样处理，以使史事起讫与东周列国名实相符。

在弱肉强食的春秋、战国时代，要想立于不败之地，或建立霸业，关键在于国君的贤明，及对人材的选拔。齐国由弱变强，从盛至衰，是十分典型的例子。小说先歌颂了齐桓公权变通达，不记一箭之仇，任命精通韬略的管仲为相国，并积极支持他“修理国政，立纲陈纪”的政治改革，终于九合诸侯，首成春秋霸主;后批判了他亲近佞臣，排斥忠良，连自己的性命也丧在宵人手中，把齐国的霸业断送。 小说还对那些促进社会发展的开明国君都加以颂扬。如魏文侯任用西门豹，楚悼王信用吴起，秦孝公“以不得列于中国为耻”，下令招贤，重用由异国来投奔的商鞅。小说依旁史实，对那些封建统治者的暴虐、淫乱、昏愚，如周幽王烽火戏诸侯、卫宣公筑台纳媳、齐襄公兄妹淫乱、楚平王聚媳逐世子、晋灵公支解膳夫、卫懿公好鹤亡国等，都作了深刻的揭露和严厉的谴责。小说还着力渲染贤达的崇高品质，痛斥一撮权奸的恶行劣迹。如齐桓公“欲拜鲍叔牙为上卿， 任以国政”，而鲍叔牙以国事为重，力荐管仲为相国，齐国终成霸主。后来管仲患病，临终病榻论相，也出于公心，推荐隰朋继任相国，没有提名鲍叔牙。嬖臣易牙从中挑拨，鲍叔牙不为所动。又如秦穆公知百里奚之才，欲拜为上卿，百里奚却要求秦穆公起用蹇叔， 自己宁愿屈人之下，充当副手。书中所演述的吴、越之争，对伍子胥、伯嚭的褒贬，更是泾渭分明。这些都在不同程度上寄托了作者的政治观点。小说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内容，即从各个方面表现了众士的活动，写出了这些“士”的奇才雄辩，在复杂的斗争形势中，巧妙地利用国与国之间的各种矛盾，完成了自己的使命。另外，作品表现了对深受兵燹之苦的人民也寄予一定的同情。总之《新列国志》有着广博的历史内容和社会生活，包涵着深邃的、积极的思想意义。但书中也宣扬了封建伦理道德、神鬼迷信、天命论的说教等糟粕。

《新列国志》有较高的艺术价值。尽管作品头绪纷繁复杂，人物众多，但不少故事写得有声有色。如“郑庄公掘地见母”、“曹沫手剑劫齐侯”、 “卫懿公好鹤亡国”、 “歌扊扅百里认妻”、 “晋重耳周游列国”、“围下宫程婴匿孤”、 “晏平仲二桃杀三士”、 “孙武子演阵斩美姬”、 “伍子胥掘墓鞭尸”、“西门豹乔送河伯妇”、 “说秦君卫鞅变法”、 “马陵道万弩射庞涓”、 “冯驩弹铗客孟尝”、“信陵君窃符救赵”、 “献地图荆轲大闹秦”等。对于春秋、战国时期几次著名战役的描绘，如鲁、齐“长勺之战”，秦、晋“龙门山大战”，宋、楚“泓水一战”，晋、楚“城濮交兵”，齐、魏“马陵决胜”，秦、赵“长平鏖兵”，都写得曲折生动，引人入胜。

小说还成功地塑造了不同类型又各有个性的人物形象。从霸主暴君、忠良佞臣，到义士说客、乐师优伶，无不各具特征，形象鲜明。可观道人在《序》中说：“至于西门豹、尹铎之吏治，郑庄、先轸、二孙、二起、田单、信陵君、尉缭子之将略，孔父、仇牧、荀息、王蠋、肥义、屈原之忠义，专诸、要离、聂政、夷门侯生之勇侠，介子推、鲁仲连之高尚，管夷吾、公孙侨之博洽，共姜、叔姬、杞梁妻、昭王夫人之志节，往迹种种，开卷瞭然，……”全书脉络分明，头绪井如，布局巧妙，结构紧凑。故事依次第敷演，又能“事取其详，文撮其略”，增强了故事的生动性， “不致有嚼蜡之诮”。由若干个小故事构成一个大情节，一环紧环一环，蝉联而下，紊而不乱。可观道人在《序》中所称“敷演不无增添，形容不无润色”，是说得恰到好处的。但此书作为一部历史小说， 似过于平铺直叙，有些地方近乎是正史材料的联缀和解释，从而使得史传气浓厚，小说味淡薄，影响了它的文学价值。不过，它在明代中叶以后涌现出的大量的历史演义之中，还算是一部流传较广、影响较大的上乘之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