彤弓弨兮①,红色弓儿松了哟,
受言藏之②。诸侯受赐珍藏它。
我有嘉宾,我有这样好宾客,
中心贶之③。心里宠爱赞赏他。
钟鼓既设,钟鼓乐器已陈列,
一朝飨之④。设宴一天嘉奖他。
彤弓弨兮,红色弓儿松了哟,
受言载之。诸侯受赐载回它。
我有嘉宾,我有这样好宾客,
中心喜之。心里欣喜赞美他。
钟鼓既设,钟鼓乐器已陈列,
一朝右之。设宴一天加惠他。
彤弓弨兮,红色弓儿松了哟,
受言櫜之⑤。诸侯受赐套起它。
我有嘉宾,我有这样好宾客,
中心好之。心里无比爱惜他。
钟鼓既设,钟鼓乐器已陈列,
一朝酬之。设宴一天激励他。
[注释]①弨(chao):松弛。②言:焉。③贶(kuang):善。马瑞辰说:“中心贶之,正谓中心善之。”(《毛诗传笺通释》)④飨(xiang):设宴款待。⑤櫜(gao):弓箭袋,此指用袋套上。
[赏析]《左传·文公四年》载卫国大夫宁武子出使到鲁国,鲁文公设宴招待他,并要乐工演奏了《湛露》及《彤弓》两首乐章,以示友好之意。宁武子以为这是违背礼的,批评说,诸侯把王恨的对象作为仇敌征讨,取得胜利后向王“献其功”,王则赐诸侯彤弓等物,并为之设宴嘉奖其报功。《诗序》正是据此,认为《彤弓》是天子“锡(赐)有功诸侯也”。诸侯能得到天子赐彤弓那是莫大的光荣,连其后代也觉得是无尚的荣耀。如《左传·僖公二十八年》载晋文公在城濮(今山东鄄城临濮集)对楚作战的胜利以后,向周襄王献楚俘报功,为此周襄王特举行了隆重的仪式,向晋文公颁赏彤弓等物,后世晋臣每每提及此事总感自豪,并把它当作霸业的代表。所以天子向诸侯颁赐彤弓是一种权力的象征,即所谓假以征伐之权,以保卫王室。当然到春秋时代只是一种形式而已,周天子的偶像实际上已被齐桓公、晋文公那样的霸主所取代,但是西周时天子赐彤弓却是“礼乐征伐自天子出”的体现,所以《郑笺》说:“凡诸侯赐弓矢,然后专征伐。”否则便是僭越。吴闿生认为本篇“锡以彤弓,而曰弨、曰藏,曰櫜,乃櫜弓矢,示不复用之意。尤为偃武修文之盛事。后儒以得专伐为言,非天王所以褒弓之本意矣。”(《诗义会通》)这与《左传》记载不同,恐非天子赐彤弓之用意。《左传·襄公八年》载韩宣子的话说:“我先君文公献功于衡雍,受彤弓于襄王,以为子孙藏。”可见本诗所说的“藏”、“载”、“櫜”都只是“为子孙藏”的意思,并非“示不复用”,吴氏以己意解诗,其说不可取。
这首诗是从朝廷的角度来叙述赐彤弓大典的。首两句开门见山,从诸侯受赐彤弓写起。弨,是放松弓弦,这是为了久藏而不损伤弓的张力。“兮”字是诗人对彤弓的叹美。第二句省却了主语“诸侯”。陈奂说:“诸侯受彤弓于天子守而藏诸祖庙也。”(《诗毛氏传疏》)三、四两句借天子口吻赞美有功受赐的诸侯。从“我”、“嘉宾”、“贶之”等词,可以见出天子的平易谦和、对诸侯的亲切以及由衷的爱护之情。吴闿生说“略无矜伐之词,最见盛世圣王成功不居之意”,体会甚是。最后两句是说朝廷举行隆重的宴会,以奖掖有功的诸侯。第二、第三章末句说“右之”、“酬之”,《尔雅·释诂》:“酬、酢、侑,报也。”郭璞注:“此通谓相报答,不主于饮酒。”右、侑二字相通。从《左传》庄公十八年、僖公二十五年、二十八年所记载的周天子设宴款待来朝的诸侯或有功的诸侯,尚有赠币(或玉、马)之礼,郭璞注阐明了这一层意思。据此,本诗所说的“右(侑)”、“酬”亦当如是。译文难表述古礼此层内容,故补明于此本诗三章,实际意思已尽于首章,下两章重复咏叹,只是为了加重情感的抒发罢了。
本诗以赋直陈其事,不用比兴,也没有铺述和描写,显得十分质朴。通篇偶句押韵,每章一韵,韵脚在偶句倒数第二字上,与句尾“之”字组成“富韵”,译文保留了这一形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