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丘)仲深尝召令观所为文,绐曰:“出某集。”民怿心知之,曰:“明公谓悦不怯秽乎?何得若文,而令悦观?”仲深为屈服。民怿既之官,仲深属提学掾,令物色善遇之。掾至,问桑悦今何在,岂有恙。长吏素遭狎侮,皆衔之曰:“无恙。自负不肯来。”掾使吏召之,曰:“连宵旦雨淫,传舍圮。守妻子不暇,何得候掾?”掾坐久,益两吏促之。民怿怒曰:“始吾谓天下未有无耳者,乃今知有无耳者,掾是也。与若期,三日后来,复则不来矣。”掾闻,欲收之,缘仲深不果。三日后,诣掾,长揖就列。掾厉声诃之,民怿前曰:“昔汲长孺不拜大将军,至今两贤之。明公奈何以面皮相恐,薄待寥廓之士耶?”因解绶请去,掾不得已,下阶留之。 ○清·钱谦益《列朝诗集小传·丙集》
[述要] 丘濬(字仲深)曾让桑悦(字民怿)看自己的文章,并骗他说是从古人集子中选出。但桑心中明白,就说:“您大概以为我不怕脏、臭,从哪儿弄出这样的文章来让我看?”丘为此十分佩服他。桑就任泰和训导后,丘再三与将去泰和视察的提学打招呼,要他好好地照顾桑。提学到泰和后,见桑没来恭迎,便问道:“桑悦在哪里?难道生病了?”泰和县的一些官吏因常受桑的狎侮,就乘机说他坏话,说:“他一点病也没有,只是因为自负而不愿来见您。”提学派人去找他,桑说:“这几天连着下雨,房屋都坍塌了。我看护妻儿都来不及,哪有工夫去迎接提学。”提学久等不来,便又派两人去找他。桑生气地说:“我原先以为天下无不长耳朵之人,至今才知原来提学没长耳朵。回去告诉他,我三日后去见他。如果再派人来叫,我就不见他了。”提学本想把他抓起来,但碍着丘的面子没这样做。三天后,桑果然去见提学,但见了面只是拱手长揖。提学厉声斥骂他,桑说:“过去汲长孺不拜大将军,至今人们还称赞这两人。你为何要摆出副吓唬人的样子,来对待我这器量远大的人呢?”说完就要辞职,提学没办法,只得挽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