俯身望日入,下视见星罗。
嘘八风而为气,吹四海而扬波。
细言应令
针锋於焉止息,发杪可以翱翔。蚊眉深而易阻,蚁目旷而难航。
此《大言应令》、《细言应令》二诗是王规当黄门侍郎陪侍东宫时所作。先是太子萧统作《大言》、《细言》二诗,然后殷钧、王规、王锡、张缵、沈约等奉命继作,故均称应令诗。
“大言”一词在古代通常可解释为重要的言论或夸张的言论。《礼记》:“事君,大言入则望大利,小言入则望小利。”此大言指重要的言谈谋策,小言则反之。《史记》:“刘季固多大言。”此大言指夸张的言谈,从这意义讲没有相对应的“小言”或“细言”,因为夸张的言谈的反义为不夸张,为实事求是,假若故意缩小则也是夸张。因此这两首《大言》、《细言》的诗题不能按通常的解释,而应当理解为“赋大”、“赋小”,也即“极言其大”、“极言其小”,以极度夸张的手法来描写极大或极小。以此为题来作赋作诗,源于战国时的楚国。宋玉有《大言赋》、《小言赋》,赋中记载楚襄王曾与唐勒、景差、宋玉等游于阳云之台,命诸人为大言、小言之赋。诸人所赋一般均为四句,然亦有二三句或多至十二句者,句式则或为四言,或为骚体。王规此二首是奉萧统之命而作,萧统为梁武帝太子,好文学,在东宫时闲居多暇,故亦效楚襄王故事,命诸侍臣赋大言、细言诗。诸人所作在形式上均受宋玉赋的影响,一般为四句,且杂用骚体。
以“大言”、“细言”为题,其目的既然是极言其大、极言其小,故所作越是夸张,牛皮吹得越大,便越好。宋玉赋大言称:“方地为车,圆天为盖”,便比景差所赋“壮士难兮绝天维”气派大,故得到楚王的赏赐。王规这二首也以极度的夸张取胜。《大言应令诗》称:“俯身望日入,下视见星罗。”俗话说“顶天立地”,任何事物再大也超不过天地的范围。宋玉说以地为车、以天为盖即是如此。然王规这两句想像奇特,却超越了人们的常识。在此庞然大物的眼中,日月星辰,俱在其下,须俯视而见,其嘘气则成八方之风,扬四海之波。事物的大小有待于相比较而显现,故赋大言总是把人们客观承认的极大之物看作极小,而赋小言则把客观承认的极小之物看作极大。王规《细言诗》列举针锋、发杪、蚊眉、蚁目四项极小之物,同时把此四项描写成极大。末二句尤富想像:“蚊眉深而易阻,蚁目旷而难航。”蚊之眉,其小可知,然而在此极小之物看来,竟如高山险谷一般,难以跨越;蚁之目,实不会比针尖大,竟也成了大海一般,茫茫无际,使之望洋兴叹。
“大言”、“细言”之咏,大都为宫庭间闲暇无事的游戏之作,当然谈不上什么思想意义。然“精骛八极,心游万仞”,却也可看出作者丰富的想像与刻画的文字技巧。此外,这些诗也反映了当时人们对宏观世界与微观世界的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