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海潮

东南形胜⁽¹⁾，三吴都会⁽²⁾，钱塘自古繁华。烟柳画桥，风帘翠幕⁽³⁾，参差十万人家⁽⁴⁾。云树绕堤沙⁽⁵⁾，怒涛卷霜雪，天堑无涯⁽⁶⁾。市列珠玑⁽⁷⁾，户盈罗绮，竞豪奢。

重湖叠清嘉⁽⁸⁾，有三秋桂子⁽⁹⁾，十里荷花。羌管弄晴，菱歌泛夜，嬉嬉钓叟莲娃。千骑拥高牙⁽¹⁰⁾，乘醉听箫鼓，吟赏烟霞。异目图将好景⁽¹¹⁾，归去凤池夸⁽¹²⁾。

【解析】这首词是柳永年少时写就的，传为其成名之作。从内容上看是写给他的朋友驻杭州的两浙转运使孙何的酬答文字。这时的柳永，历世不深，作为一个春风得意的少年公子，正气宇轩昂，精神振奋，故其文志流光溢彩，很快即不胫而走，为人所习诵。据说“此词流播，金主亮闻歌，欣然有慕于‘三秋桂子，十里荷花’，遂起投鞭渡江之志”。虽夸张不可信，但由此可见其影响之深广。在这首词里，作者纵横笔墨，姿意铺陈，描绘了历史名城杭州的繁华景象，在读者面前展示了一幅宏伟壮丽的历史画卷。词的上片泛写了钱塘一带的壮丽景象，意在表现其“形胜”和“繁华”。作者先以三句总结全篇，点破题旨。接着描写了繁华的城镇景象。他写了笼罩着雾气的桥边杨柳，写了风帘依依，帐幕重重的大大小小的十万人家，写了绿云一般的树木所环绕的河堤。写到这里宕开一笔，转写钱塘江潮汛的壮观图景和它与海天相通的广阔面貌。接着再次收笔写城镇的欣荣：市场上满眼望去尽是奇珍异宝，充塞家家门户的尽是满身罗绮之人，人们都竞相争强斗富，比试豪华，显示阔气。由此一放一收，写活了远远近近的景物。看似笔无定向，任意挥洒，实则法度谨严，顾盼多姿而又完整统一。下片从视觉和嗅觉下笔，继之以听觉具体描画了西湖的秀丽。远看四周是青翠的层峦叠嶂；近看有十里荷花，九月桂花开放，因此香气阵阵袭来。景色晴和，箫管声起。采菱夜归，歌声此起彼消。这边有“钓叟莲娃”兴高采烈；那边就有高官显宦前呼后拥。如此转换下笔，把西湖“人杰地灵”、繁华鼎盛形容曲尽。那么，就趁着醉意听取动人的音乐，吟诗作词来赞赏大自然的美景吧！这样，你才能在日后描画出西湖的美景，回到朝廷，向同僚们夸耀一番。西湖之美和他的朋友孙何为政是分不开的。因此，作者笔下暗寓日后报政于朝，必得擢升之意，不露声色地夸赞了自己的朋友。柳永之词，多显凄凉，哀怨的风格，象此词这样写景之壮伟，声调之激越的豪迈之作，诚不多见。细品此词，有助于全面体会柳永的词风，更见其在词坛上的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