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于役

君子于役⁽¹⁾，不知其期⁽²⁾。曷至哉⁽³⁾？鸡栖于塒⁽⁴⁾，日之夕矣⁽⁵⁾，羊牛下来⁽⁶⁾。君子于役，如之何勿思⁽⁷⁾？ 君子于役，不日不月⁽⁸⁾。何其有佸⁽⁹⁾？鸡栖于桀⁽¹⁰⁾，日之夕矣，羊牛下括⁽¹¹⁾。君子于役，苟无饥渴⁽¹²⁾。

【译诗】我的丈夫到远方去服劳役，真不知哪一日才是归期。何日归来呀？远方的亲人？想到这里，叫我怎么不伤悲？太阳又一次落入了西山，亲人啊？你到底何日归还？家鸡儿进了圈，牛羊儿上了栓？我的丈夫到远方去做苦工，年长月久也不曾止停。何时停工啊？受苦的亲人？但愿你不受饥渴不受冻？太阳又一次坠入了西天，亲人啊？你到底何日归还？家鸡儿回了窝，牛羊儿下了山？

【解析】《诗序》曰：“《君子于役》，刺平王也。君子行役无期度，大夫思其危难以风焉。”此说系悖诗作以臆想。钱澄之云：“篇中感物兴思皆牛羊鸡栖，为寻常耕牧之家所见，似非大夫妻也。”既非大夫之妻，则尤非“大夫思其危难以风焉”。王先谦也说：“案据诗文，鸡栖日夕，牛羊下来，乃室家相思之情，无僚友托讽之谊。所谓君子，妻谓其夫。《序》说误也。”此言，“案据诗文”四字极为重要，古诗文之研究，当以“诗文”为首据，多少牵强附会之解，皆因未据诗文而主观臆想之所致也。此诗作者为何人？陈子展以为“殆属武士，自由民或小私有土地者”。所推有理。作者显然系一女子。钟惺云：“‘百尔君子，不知德行’非妇人语；‘君子于役，苟无饥渴’，真妇人语。”

此诗农家风格，睹物以兴，语言质朴，情感真挚，民歌之优秀佳品。作者所选时辰是黄昏时刻，鸡鸭回窝，牛羊上栓之时，又是日落西山之际，最易身感孤凄，于是也最易思念远人，何况夫妇者乎？夕阳西照之农家画面，宛然在目。农妇思夫，悬悬在心，尤易感人。画面与情感之交融，托出意境，此农妇实在是大诗家之手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