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回

贾府首富

上回说到李纨虽然有钱，并不是贾府内宅最有钱的人，那么贾府内宅第一大土豪是谁呢？当然是贾母啦！

贾府之所以如此豪富，不是靠一代人的暴发，是几代人的积累，内宅的财富同样如此，需要时间的积累。贾母初嫁到贾府时，正逢荣宁二府鼎盛之际，她从重孙媳妇做起一直到自己也有了重孙媳妇，亲自参与过几次金陵接驾的盛典，直到后来年纪大了，也为了表示对王夫人的重视，关键是儿子不争气，需要依仗王子腾的庇佑，外加王夫人的亲生女儿元春又做了皇妃，才渐渐地放权。

她自己的诰封，多年当家理财的积攒，她作为侯府小姐出嫁时少不了要有一大笔陪嫁，再加上每年生日礼金，单书中第七十一回描述：“八月初三日乃贾母八旬之庆”，“自七月上旬，送寿礼者便络绎不绝。礼部奉旨：钦赐金玉如意一柄，彩缎四端，金玉环四个，帑银五百两。元春又命太监送出金寿星一尊，沉香拐一只，伽南珠一串，福寿香一盒，金锭一对，银锭四对，彩缎十二匹，玉杯四只。余者自亲王驸马以及大小文武官员之家凡所来往者，莫不有礼，不能胜记。”

这钱，海了去了！不然她大儿子贾赦也不会打鸳鸯的主意，那鸳鸯生得“蜂腰削肩，鸭蛋脸，乌油头发，高高的鼻子，两边腮上微微的几点雀斑”，不过就是个一般人儿。贾赦身边美女如云，想要鸳鸯做小老婆，不过是打他老妈的钱的主意。鸳鸯是贾母身边最得力的大管家，老太太可不糊涂，一听贾赦想要鸳鸯做妾，立刻大发雷霆：“我通共剩了这么一个可靠的人，他们还要来算计！”而且顺便把王夫人也收拾了一顿：“你们原来都是哄我的！外头孝敬，暗地里盘算我。有好东西也来要，有好人也要，剩了这么个毛丫头，见我待她好了，你们自然气不过，弄开了他，好摆弄我！”

这一场闹剧，贾赦一无所得，反丢了一把脸，还顺带树立了金鸳鸯同志富贵不能淫的光辉形象。当鸳鸯的嫂子喜滋滋地来报喜时，鸳鸯一针见血地指出：“难怪成日间羡慕人家的丫头做小老婆，一家子都仗着她横行霸道的，一家子都成了小老婆了，看的眼热了，也把我送在火炕里去。我若得脸呢，你们外头横行霸道，自己封就了自己的舅爷；我要是不得脸，败了时，你们王八脖子一缩，生死由我去！”我为什么要把这段话完整地抄下来呀？因为这段话虽是从鸳鸯嘴里说出来的，其实也是那位看上去至高无上的元妃娘娘的心声啊！什么皇妃不皇妃的，不过就是皇帝的小老婆罢了！

元妃省亲时，一手搀贾母，一手搀王夫人，三人只管呜咽对泣，好半天元春才忍悲强笑道：“当初既然送我到那不得见人的地方，好容易今天回家，不说说笑笑，反倒哭起来，一会子我去了，又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说到这句不禁又哽咽起来。每读至此处都禁不住潸然泪下！鸳鸯可以任性地冷嘲热讽她嫂子一番，出出气；而元春呢？她当然不可以，她背负着好几家盛衰兴亡的重任，一刻也不敢大意！唉！不说元春了，还是回到贾赦纳妾的事件上来吧，这场大戏剧终之后，最大的受益者还是贾母，什么损失也没有，提高了警惕性，还敲了山震了虎。

不过我想老太太对于贾琏通过鸳鸯借当的事则是装糊涂的，虽然有研究者认为她是真的不知情，是鸳鸯偷偷借出去的，不然她肯定忍不住要盘问个明白。我认为不太可能，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贾府的繁荣不是一天形成的，衰败同样不是一朝一夕，我相信在贾母交权之前以她多年的管理经验，就应该有所察觉了。正如书中第四十七回，用她自己的话说：“我进了这门子做重孙子媳妇起，到如今我也有了重孙子媳妇了，连头带尾五十四年，凭着大惊大险千奇百怪的事，也经了些。”所以她当然知道生活从来就不是一帆风顺的。

不然她女儿贾敏的排场为什么没有套用到她的孙女儿、外孙女儿身上呢？尤其是她把吃剩的菜都一一分配了，她可不是寻常人家的老太太，这个舍不得、那个放不下，书中第七十五回写道：“上几次我就吩咐过，如今可以把这些蠲了罢，你们还不听，如今比不得在先辐辏的时光了！”而且红稻米粥自己吃了半碗，便吩咐：“将这粥送给凤哥儿吃去，这一碗笋和这一盘风腌果子狸给颦儿、宝玉两个吃去，那一碗肉给兰小子吃去。”并且让鸳鸯、琥珀、银蝶都和尤氏一起吃饭。所以说老太太心里什么都明白。

贾琏为什么要找鸳鸯借当，那是因为他和王熙凤夫妻二人一内一外当着荣国府的家，谁有钱，他们俩心里明镜似的，用贾琏的话说：“宁撞金钟一下，不打破鼓三千。”贾母作为贾府内宅的第一大土豪那是绝对名副其实的！

其实老太太攒钱也还是为了儿孙，贾赦打老太太钱的主意直接遭到拒绝，贾琏通过鸳鸯偷偷将老太太的东西运出去当掉，以鸳鸯对贾母的忠诚度，肯定是要请示贾母的，老太太则假装不知情，任由他去。何以贾母对儿子和孙子的态度有如此天壤之别呢？且待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