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紵歌

(其三)

秋风袅袅入曲房，罗帐含月思心伤。

蟋蟀夜鸣断人肠，夜长思君心飞扬。

他人相思君相忘，锦衾瑶席为谁芳？

本篇郭茂倩《乐府诗集》作《秋风》。全诗六句可分三个层次：

“秋风袅袅入曲房，罗帐含月思心伤。”诗人开笔以秋风起兴，不仅是时令的交代，也是诗情的开启。秋风送凉，人皆习知。曹丕《燕歌行》第一句就是“秋风萧瑟天气凉”，屈原《湘夫人》有“袅袅兮秋风，洞庭波兮木叶下”的名句，乐府古辞中有“秋风萧萧愁杀人”，这些诗句都具有一种悲凉的意味，而这种“凉”岂止是天气凉，更是对人物心境的暗示，可见“秋风”这个意象，在古典诗词里早已被赋予了特定的情感色彩。曲房，深邃幽隐的密室，这里是指深闺。陆机《拟明月何皎皎》里： “凉风绕曲房，寒蝉鸣高柳。”袅袅秋风吹入深闺，不仅给人以凉的感觉，也吹开了这位女子内心深处的窗扉。而一片凄冷的月光，照临空寂的床头，更增添了清冷的感觉。这情景最容易牵动女子对自己所心爱的人的思念。她独处深闺，已是多少个不眠之夜，面对眼前的静夜景色，怎能叫她不心伤?她愈感到孤寂和悲凉，就会愈加深她的思念。 “蟋蟀夜鸣断人肠，夜长思君心飞扬。”这是从虫鸣声着笔来写，以蟋蟀的鸣叫来衬托女子内心的悲吟。她思念心切，悲痛不已，肝肠好象为之断裂。愁多知夜长，难眠必多思，所以她思之甚多，想得很远，乃至“心飞扬”。也许由于突然悟到自己是一厢情愿的单相思的缘故吧， 她由思念转为责怪对方： “他人相思君相忘，锦衾瑶席为谁芳?”这里的“他人相思”，实指女子自己的相思。女子相思君也应当相思，而现在是“君相忘”，“为谁芳?”可以看出女子的情绪的激越。诗贵有情致，诗人之难，不仅在于写出喜怒哀乐，而且在于写出对各种感情的独特体验。这种体验愈深，情韵也就愈足，愈耐人品味。这个结尾有女子的独特体验，读者可以从她的思念、嗔怪、猜疑、恼怨之中，窥见女主人公的隐秘，表现了人物复杂的内心活动。

这首诗最突出的艺术特点是写景与抒情的紧密结合。诗人借秋风入房、罗帐含月、蟋蟀鸣叫等典型景物，表现了女子的思念、孤寂、忧怨，达到了情景交融的境界。同时，也层次井然、精工细腻地描写了女子的心理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