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着做梦

寂寥天空中时有白云飘过，和煦阳光透过密密的树叶，星星点点的斑斓在泥土地上。风吹过，卷起了地上新鲜泥土的香气，一片树叶适时落在了他鼻尖处，弄得他鼻头痒痒。“阿嚏”一声，才使他晃过神来。

他细细盘算着，已经有七天没去上学了，他不屑于禁锢在四方的小天地中，他心想，他要做个真正的男子汉，出去闯一闯。他觉得学校的课程太简单，上课耍点小聪明，作业不做也能应付平时的考试，偏偏爸妈还觉得他成绩来的不真实，整天吊儿郎当的样子怎么可能取得这样的成绩，让他踏踏实实学习，偏生不让他跳级。还不如自己打份工，还能给自己多挣点零花钱，说不定还能一夜暴富呢！想到这，他嘿嘿笑了，好像成功近在眼前。

他按照平常上课时间回家，没让爸妈发现，在学校也谎称自己家里有事请了假，还好老师看他平时成绩不错，没有故意刁难他。

前几日，他去街上找了好几家张贴招聘广告的小店。还好男孩身子骨长得快，一米八左右个头的他，虽说眉眼间还未脱稚气，好歹也没被人家当做童工。第一回是给人家送报纸，白净的脸庞配着略小一点的工作服，很不合称，不仅如此，他还得避开爸妈公司附近区域，不让自己被发现。一天下来，脚上被磨了好几个水泡。领了工资，店主却说今天接到好多投诉让他明天不用来上班了。第二回是去小餐馆端盘子，撒了自己和顾客一身的饭菜，摔碎了五六个盘子……第三回去帮别人洗车，长指甲在车上不小心划了一道之后他逃之夭夭……他有些沮丧，从小在家被宠成大少爷的他，奈何一出家门就四处碰壁。

天公不作美，又是打雷又是下雨。黑压压的云中不时掠过一道闪电，看起来雨要下很长时间了。

他不敢回家，让爸妈看出端倪就不好了，他跑到一处屋檐下躲雨，一下踩进了水洼，溅起了一裤脚的雨水。他不禁破口大骂，蓦地，瞥见旁边角落的老人正若有所思的瞧着他，他有些不自在，向左挪了一步，那人还是直愣愣的盯着方才那位置，他又伸出手在老人眼前挥了挥，却听见：“小伙子，你不用躲了，我眼睛看不见。”他松了一口气，要知道被人盯得发毛可不是多好受。

那老人顿了顿，又说“我虽眼睛看不见，但心可明着嘞，听你声音，你好像还小，工作日不上学在这干嘛呢。”

“我想出去打工，不想上学。”

老人听毕瞪大了眼睛，转瞬眉间又落了落寞的神色。好一会儿，他缓缓地说：“哎，和从前的我一样，我以前总觉得上学没出路，便自己出去闯荡，去过南方打零工，自己勤勤恳恳又做了一个不小的头目，心想以后也就这样过吧。但是后来落了眼疾，人家就把我开除了，以往对我不错的工友也都不正眼瞧我了。想着有父母照应就回到了小镇。以往的同学都走出去了，搬进了大城市。自己却换得了这么个下场，原先总是做白日梦，现在梦醒了，我这么个年纪，没了父母，自己孤苦一人，只得靠亲戚朋友接济，时间长了，人家看到我也会绕路走吧！”

老人声音不大，却又有种莫名的力量，沉沉的嗓音，掺了些沙哑，让人很愿意听到心里去。他鼻头有些酸酸的，脑海中不断浮现起学校生活的情景。成绩出来时投来的赞许的目光，课下同学间的欢声笑语，午后树下吵闹的蝉鸣声，风吹过悠悠落下的樱花瓣。好像那么近，又那么远。

他尴尬地笑了两声，自嘲说自己真是醒着做梦，心头对老人的敬重油然而生。

自此，校园中偶尔闪过一个忙碌的身影，学校门口的公告栏上，是他篮球比赛冲进决赛，统考拔得头筹，奥赛获得金奖时的照片，一切的一切，是他人生的一小段记忆。或许连自己都没想到，他其实是这样一个人，聪明，有才华。

现在他清醒着，做着未来的梦。来年高考，他考了全省第一，得了哈佛全奖，树影婆娑，凉凉的月色，清风徐徐。他心想，太平洋那头的美国，那可是个离小镇很远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