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词鉴赏·《意难忘(中吴车氏)》

中吴^①车氏，号秀卿，乐部^②中之翘楚者，歌美成^③曲得其音旨。余每听，辄爱叹不能已，因赋此以赠。余谓有善歌而无善听，虽抑扬高下，声字相宜，倾耳者指不多屈。曾不若春蚓秋蛩，争声响于月篱烟砌间，绝无仅有。余深感于斯，为之赏音，岂亦善听者耶。

风月吴娃，柳阴中认得，第二香车。春深妆减艳，波转影流花。莺语滑^④，透纹纱，有低唱人夸。怕误却，周郎醉眼^⑤，倚扇佯遮。

底须拍碎红牙，听曲终奏雅^⑥，可是堪嗟。无人知此意，明月又谁家。尘滚滚，老年华，付情在琵琶。更叹我，黄芦苦竹^⑦，万里天涯。

【注释】

①中吴：吴中，今江苏苏州一带。

②乐部：掌握音乐歌舞的官署。

③美成：周邦彦，字美成，北宋词人。

④莺语滑：歌声清润甜美，悦耳动听，如黄莺婉转鸣唱。

⑤怕误二句：语出《三国志·吴志·周瑜传》：“瑜少精意于音乐，虽三爵之后，其有阙误，瑜必知之，知之必顾。故时人谣曰：‘曲有误，周郎顾。’”

⑥曲终奏雅：语出《汉书·司马相如传赞》：“相如虽多虚辞滥说，然要其归引之于节俭，此与《诗》之风谏何异？扬雄以为靡丽之赋，劝百而讽一，犹聘郑卫之声，曲终而奏雅，不已戏乎！”

⑦黄芦苦竹：比喻身处荒远僻静、人迹稀少之地。黄芦、苦竹，皆为生长于低湿处的野生植物。

【评点】

高亮功芸香草堂评《山中白云词》：不惜歌者苦，但伤知音稀，自古悲之矣。“怕误却”二句，作一折笔，使换头陡接有势，善歌善听，针芥相投，亦于此可见。下片至此青衫尽湿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