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天国花园里，有一棵知识树，树下有一丛玫瑰花。就在这里，当第一朵玫瑰花盛开的时候，从那里面生出一只鸟来。当它飞起来的时候，看起来就像一道闪光。它的色彩十分华丽，它的歌声美妙无比。

当夏娃摘下那颗象征智慧的果实之后，她和亚当便被驱逐出了天国花园[1]，这时有一颗火星从复仇天使的火箭上降落，恰好落在鸟儿的巢里，鸟巢顿时燃烧起来，鸟儿也在大火中被烧死了。然而一只全新的鸟儿却从巢里的那个火红的蛋中飞出，那就是世上唯一的凤凰。

神话中说，凤凰居住在阿拉伯，每过一百年，它就会在巢里把自己烧死一次。但是每次总会有一个新的凤凰，也就是世上仅有的一只凤凰从巢中的红蛋里飞出来。

凤凰就在我们的四周飞翔，速度快得像闪电一样。它的颜色美丽无比，歌声悦耳动听。当母亲在孩子的摇篮旁边守候的时候，它就停在枕头上，扇动翅膀，在孩子头上留下一个光圈。它从这朴素的房间中飞过，屋里面充满了阳光，简陋的桌上散发出紫罗兰花的香气。

然而凤凰却不仅仅是一只来自阿拉伯的鸟。它曾在北极光的微曦中穿过拉普兰冰冻的原野，也曾在格陵兰短暂的夏天里，从黄花中间走过。在法龙[2]的铜山下，在英国的煤矿里，它化为一只满身灰尘的蛾子，盘旋在虔诚的矿工膝上摊开的《圣经》上方。它停留在一片荷叶上，顺着恒河的圣水漂向下游，印度姑娘一看到它，眼里就闪出亮光。

你不认识这只凤凰吗？这只来自天国的鸟儿，这支歌中所唱的神圣天鹅！它曾是一只多嘴的乌鸦，停留在德斯比斯[3]的车上，不停地呼扇着满是渣滓的黑翅膀。在冰岛的竖琴上，它用天鹅的红嘴弹出音符；也曾化为奥丁[4]的乌鸦，停在了莎士比亚的肩上，还在他耳边低语道：“不朽！”它曾在诗歌比赛的时候，从瓦特堡[5]的骑士宫殿上空飞过。

你不认识这只凤凰吗？它曾对你唱《马赛曲》，你曾吻过从它翅膀上飘落的羽毛。它来自天国的光辉，你也许就在此时掉转头，去看翅膀上带着银纸的麻雀了吧。

天国的鸟儿！每一个世纪便重生一次，它在火焰中出生，也在火焰中死去！有钱人的大厅里，悬挂着你镶着金线的画像，然而你自己却常常孤独地、茫然地四处飞翔。“阿拉伯的凤凰”，你本身就是一个神话。

在天国花园里，当你在知识树下第一朵盛开的玫瑰花中诞生的时候，上帝亲吻了你，并给了你一个永恒的名字——“诗”。

【注释】

[1]据古代希伯来人的传说，亚当和夏娃是人类的第一对夫妇。上帝让他们无忧无虑地住在天国的乐园里，只是不准他们吃知识树上的果子。有一天亚当受夏娃的怂恿，吃了这树上的果子，于是他们被驱逐出了天国。

[2]法龙（Fahlun）是瑞典中部的一个城市，从前是铜矿的中心。

[3]德斯比斯（Thespis）是公元前6世纪的一位希腊诗人。他是希腊悲剧的创始人。

[4]奥丁（Odin）是北欧神话中的上帝。他的事迹常常是诗人们写作的主题。

[5]瓦特堡(Wartbung)是德国Eisenach地方的一个古老的宫殿，同时也是许多吟游诗人集会的地方。1207年这儿举行了一个吟游诗人竞赛会(Sangerkrieg)。名作曲家瓦格纳（Wagner）曾把这次赛会写进他不朽的歌剧Tannhauser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