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僧祐·说麟》注释,意译与解说

事尝共见者， 可说以实; 一人见， 一人不见者， 难与诚言^②也。昔人未见麟，问尝见者：“麟何类乎?”见者曰：“麟如麟也。”问者曰：“若吾尝见麟则不问子矣，而云麟如麟， 宁可解哉?” 见者曰： “麟， 麏身、牛尾、鹿蹄、马背。” 问者霍^③解。

——《弘明集·理惑论》

【注释】

①麟： 即麒麟。古代传说中的一种动物， 形状像鹿， 头上有角， 全身有鳞甲，有尾。②诚言：确切地说出来。③霍：同“豁”，一下子，很快地。

【意译】

一切事物只有大家都看见过，才可把它的实在样子说清楚。假如一个人见过，另一个人没有见过，就难以确切地说出事物本来面目。从前有个人没有见过麒麟，他去问见过麒麟的人：“麒麟像什么呢?”见过的人回答说：“麒麟就像麒麟呀。”提问的人说：“要是我曾经见过麒麟就不会问你了，你告诉我麒麟就像麒麟，我怎么能够明白呢?”见过的人就说：“麒麟的模样嘛，麔一样的躯干，牛一样的尾巴，鹿一样的蹄子，马一样的脊背。”问的人一下子明白了。

【解说】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在认识事物缺乏科学手段的古代，尤其是这样，但是世间万物，五花八门繁复纷呈，在个人有限的时空跨度内去认识一切，是根本不可能的。随着人们对已知世界的经验交流，便产生了譬喻之法。人们通常用习见之物喻未见之物，使人通过联想完成对未见之物的认识。寓言中的问麟者想从一位见过麒麟的人那里得到麒麟之“实”，把那位说麟者带进了“难与诚言”的困境，“麟如麟”的回答显然毫无意义，说麟者于是改用打比方的办法，即将麒麟化整为零，分别以“麏身、牛尾、鹿蹄、马背”喻之，终使“问者霍解”。问麟者根据其它四物的已知之“实”，将其聚零为整，才得到了麟的大致模样。说麟者这样运用譬喻之法，应该说有可取之处，但其缺陷也是明显的。且不说问麟者如果从未见过麏、牛、鹿、马，必仍将茫然不知所云，更主要的是，“实”有形质之分，“解”有深浅之别，这样的譬喻只是简单的类比，问麟者充其量得到的是麒麟的表象。麒麟之所以为麒麟，不但有其特殊的形体面目，还有其特殊的内部构成、生活习性、使用价值，离开了对后者的认识，也就并没有把握麒麟的根本特质，而停留在形体面目上的感知，是肤浅的，表层的。经验告诉我们，只要现实世界有“麒麟”，就会有“问麟者”与“说麟者”，认识事物的本质比起讲明事物的表象，是“说麟者”更困难的课题，而譬喻手段的丰富、深化也待“说麟者”进一步的努力。

【相关名言】

想象是创造力，也就是一种综合的原理。它的对象是宇宙万物和存在本身所共有的形象。

——英国·雪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