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节
原作的审美意象组合
文学作品的审美意象往往不是单一的,而是组成一个意象群,它包含一个中心意象和若干从属意象。各从属意象相互关联,对中心意象起渲染和烘托作用。胡经之在《文艺美学》中认为文学作品意象结构有两种组成方式:一是连接,即作家根据时间或空间的统一性,把“不同的生活印象和经验”按类似或对比关系连接成一个整体,形成并列或主从关系;二是融会,作家“把不同的生活印象和经验融会为一体”,它是“把不同的映象合而为一,就像把氢氧合而为水一样”。审美意象通过连接、融会等方式产生互动关系,传达一种总体含义,它大于各意象含义的简单总合。郭宏安在《二十世纪西方文论研究》中谈道:“词语互相赋予活力。词语由它们于中出现的整个语境限定,同时又赋予这个语境以力量——从它们以前出现的语境中产生的力量。”
在文学作品中一个意象表现一幅画面,作者通过若干意象的连接和融会将一组画面连接起来,通过其微妙含蓄的内在联系表现一种深远的意境,留给读者丰富的想象空间和回味的余地。严云受在《诗词意象的魅力》中认为诗歌的意象组合遵循“意为主、有机性、层深性”等原则。“意为主”是指诗歌的意象组合不是随意的,而是按照作品内在的思想情感线索来排列组合的,为传达和表现作品整体的思想情感和审美意境服务。“有机性”是指诗歌的意象结构是一个有机整体,各意象之间相互关联和照应,通过作品整体的思想情感脉络串联起来。意象组合应紧密、完整,意象群应“相互联系、映衬,整个意象系统应当有内在的生气贯注、流布”。一个有机的意象系统是一种生命的运动形式,它表现为“多样的构成要素的错综统一”、“结构的起伏变化、曲折跌宕,具有节奏感”。“层深性”是指作品的意象结构应有层次和深度,作家通过表层的有形实境、有限物境启发和诱导读者去挖掘作品深层的无形虚境、无限意境。中国画论强调画面的纵深感。北宋画家郭熙在《林泉高致》中说:“山有三远,自山下而仰山巅谓之高远,自山前而窥山后谓之深远,自近山而望远山谓之平远。高远之色清明;深远之间色重晦;平远之色有明有晦。高远之势突兀,深远之意重叠,平远之意冲融而缥缥缈缈。”
文学作品意象的组合有多种方式,严云受在《诗词意象的魅力》中归纳了诗歌意象的“承接、叠加、剪接、对比、辐射”等组合方式。“承接”是指诗歌的意象“按照事件或事件片断的过程布列,在相互连接的意象之间,存在着相互承接关系”,其特点是“脉络清晰,层次分明”。“叠加”是指诗人“把具有相同或相近的色调、气氛、情趣、倾向的意象重复使用,连接辍合”,“把具有相同色泽的意象营构成鲜明的图卷”,这样“相同色调、情趣的意象重叠组合,可以获得一种同向强化的效果”。西方意象派诗人深受中国古诗的影响,在英诗创作和汉诗翻译中注重保留原诗的意象并置和叠加技巧。“剪切”是指作品的意象与意象之间、意象群与意象群之间存在“较大的时间与空间的转换、跳跃”,诗人“对意象的选择与组织完全冲破了时空的局限,遵循情意运动的旋律与节奏,自由连接”,“运用剪辑组合,在作品中穿插进过去或悬想的种种意象,能拓展意境的时、空界域,增加作品的厚重感”。“对比”是指作家通过作品意象“在内涵、色调上存在着尖锐的对立”,以表现“自身的经历的重大曲折,或理想与现实的矛盾”。“辐射”是指作品意象系统中“中心意象特别突出,居于支配地位,其他的意象,处于环绕、映衬、延伸的地位,或者是对中心意象的具体渲染、强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