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统诗学的基本观念。西晋陆机《文赋》在谈到诗与赋的区别时说:“诗缘情而绮靡,赋体物而浏亮。”这就是“诗缘情”的最早出处。这里将“缘情”与“体物”对举,以说明诗与赋的区别:诗重在抒情,赋重在状物。有趣的是,后来,“诗缘情”却与“诗言志”唱起了对台戏。现代有些学者如周作人,曾从文字训诂的角度,来论证“缘情”与“言志”本来是一回事,如《毛诗序》就说:“在心为志,发言为诗,情动于中而形于言。”但事实上,传统诗学所谓“志”与“情”是有特定内涵的,“志”特指志向怀抱,“情”泛指七情六欲。“言志”,就是表达修齐治平的志向怀抱;“缘情”,就是表达人的七情六欲。这表现出传统诗人的双重人格,一方面是作为政治参与者的责任感,一方面是作为自然人的情感。最典型的例子是宋代文学家欧阳修。欧阳修位至宰相,他的诗文及主编的《新唐书》、《新五代史》,都表现出正统文人的志向怀抱;但在其词集《醉翁琴趣》中,却让人看到另一个欧阳修,柳永式的欧阳修。曾有批评家说,《醉翁琴趣》中的“艳词”是其“仇人无名子所为”,故意混入其词集中,以此来玷污正人君子清白的名声。这种说法显然不值一驳。更有说服力的证据就是柳永。这位词人给人的印象是“风流才子”,连小说中都写他死后只有妓女来悼念。如果读过他的《乐章集》,就知道无论是古代还是现代,都不可能给他带上“诗圣”或“人民诗人”的桂冠。有趣的是,后来人们发现了柳永写的一首《煮海歌》,简直与其“艳词”判若两人,使人想起杜甫的“三吏”、“三别”,想起白居易的“新乐府”。这种矛盾,就是“言志”与“缘情”的矛盾。事实上,“言志”与“缘情”诗人的两面,唯其统一,才构成了一个诗人的“庐山真面目”。